斐老夫人叹了口气,将成国公府三公子的事和赵蘅玉细细说了:“成国公府的齐三郎屋里姬妾争宠,不知沾了多少人命,早年,齐三郎因为名声太差,没有正经的闺秀愿意嫁给他,他母亲为他寻了一方远亲表妹配给他,那表妹住在他家,没到三个月就没了。如今,他屋里养着一大群小的,还有几个庶子,实在是……哎……”
赵蘅玉心中惊诧又悲凉。
她认识斐苑娘有好些年了,她只觉得斐苑娘是她见过最和善温柔的姑娘,不知为何老天偏偏这般捉弄她的命运。
斐老夫人说道:“原本我盼着孝期结束,早日看着苑娘成婚生子,可现在外面有豺狼候着,我只盼着能多留她几年。”
赵蘅玉说道:“不若趁早将苑娘说个人家,不拘家世,只看人品,及时避开那个齐三郎,想来成国公府再厉害,也不能强行拆散定了亲的人家。”
斐老夫人拍着赵蘅玉的手,说道:“正是为了这件事我才将你留下,你是苑娘的嫂嫂,平日里宫里宫外的,多为苑娘相看相看。”
赵蘅玉微笑颔首。
赵蘅玉又和斐老夫人说了几句话,见斐老夫人神色困倦,便起身离开,她想着斐老夫人交代的事,径直走到了斐苑娘院中。
斐苑娘的院子里种满了萧萧的竹,清幽雅致却带了丝丝的寂寥之感。
赵蘅玉走进抱厦,唤道:“苑娘。”
屋内没有回应。
赵蘅玉接着走进了明间,看见花梨木大桌案上用镇石压着一副字画。
画中白描了一个骑马少年的背影,边上用簪花小楷抄了一首诗。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赵蘅玉默默收回了目光,因为斐苑娘的少女情怀而感到会心一笑,不知斐苑娘思慕的少年究竟是谁。
当年她春心萌动的时候……
赵蘅玉一怔,缓慢地收回了思绪。
她听见身后沙沙的衣裙走动的声音,斐苑娘慌张走了过来,她越过赵蘅玉,挡在了书案之前:“嫂嫂,你怎么过来了?”
赵蘅玉抿唇笑了一下:“为了你的婚事。”
斐苑娘更加慌了:“嫂嫂,你在说什么?”
赵蘅玉不逗她了,她神色严肃起来,对斐苑娘说道:“苑娘,若不趁早定下你的婚事,你就会被迫嫁入成国公府,你想嫁进成国公府吗?”
斐苑娘怔怔摇头。
赵蘅玉笑着说道:“那就好办了,”她从桌上取来斐苑娘的画,慢慢展开,问道,“苑娘可有意中人?嫂嫂或许可以为苑娘做红娘。”
斐苑娘咬了咬唇,她呼吸轻微,像是要说出口藏于心底的名字,但她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有。”
赵蘅玉蹙了眉,她慢慢放下了画,拍了拍斐苑娘的手,怅然说道:“我知道你面皮薄,只是女儿家不易,若是遇到了不顺心的郎君,只怕要蹉跎一生,你千万要想清楚,想清楚再告诉我。”
斐苑娘看着赵蘅玉走出了抱厦,她拿起了画,怔怔看了半晌,双手将画揉皱了,扔进纸篓中。
她失力般地坐了下来。
赵蘅玉走出了斐苑娘小院,她穿过大花园往自己院中走。
一路她低着头往前走,心里还在想着斐苑娘的事。
赵蘅玉已深陷泥沼,她不愿意看到单纯的斐苑娘也过得不幸福。
斐府不是能庇佑斐苑娘的地方,斐文若这个爱护她的兄长也被阴谋之事挤占了全部心神,还有谁能够怜惜她。
所以,尽管赵蘅玉自己有一本的乱账,她还是忍不住为斐苑娘的“小事”操心一番。
赵蘅玉走在花园中,忽然觉得四周悄悄。
花园冷僻幽静,平日里也是这般的,赵蘅玉不知她突然的惊诧是从何来而。
她疑心是自己警惕太重,摇了摇头,接着往前走。
忽然出现的胳膊揽住了她的腰肢,赵蘅玉心一跳,正要喊人,那人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带到假山之中。
赵珣从身后抱着她,略带不满地说:“是我。”
听出这人是赵珣,赵蘅玉并没有感到丝毫松快。
她垂着头整理了表情,这才转过身来。
假山里日光幽微,赵蘅玉看着赵珣的脸半隐在黑暗之中,她问道:“怎么就过来了?”
昨日赵珣才放赵蘅玉出宫。
赵蘅玉突然想到昨夜喝下的避子汤,心中有了不安。
赵珣果然一脸阴沉地按住了赵蘅玉的肩:“赵蘅玉,你……”
赵蘅玉往后退了一步:“我……”
但是她身后是假山粗粝的石块,在脊背刚刚触到一点膈应的疼痛之时,大掌按住她的腰,将她强拉了过来。
赵珣抱住她,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我昨夜在想,放你出宫,究竟是不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