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蘅玉问道:“阿珣,你看到了山吗?”
赵珣点头。
那山隐在黑夜里,深黑的轮廓隐约可见。
赵蘅玉又问:“阿珣,你看到了月亮吗?”
月亮高悬于空中,遥遥望着高山。
赵蘅玉落寞说道:“你与我,就像是山与月,山月不能相逢。”
赵珣沉声问道:“若是相逢该如何?”
赵蘅玉怔怔:“是月撞了山,或是山崩为齑粉腾云而上?总之,是两处都为难,不如不相逢。”
赵珣用力抓住了赵蘅玉的小臂,背上伤口裂开,渗出了血痕,他却全然不知。
赵蘅玉被吓到:“你不能使力!”
但赵珣并不松开,赵蘅玉手臂被锢得发痛,她不由得胆战心惊看着赵珣的肩后。
赵珣眼中有了丝丝暗红,他咬牙说道:“今日不谈其他,只谈你的心。”
赵蘅玉一怔:“我的心?”
赵珣声音轻轻,他很少有这般犹豫不决的时刻,他问道:“你可曾、喜欢过我?”
赵蘅玉却垂下眸子,她沉默了许久:“我不知道。”
赵珣的期待太过低微,只要赵蘅玉不说恨他,他就能放了心。
现在她不否认,在赵珣这里,已经足够让他欣喜。
赵珣躺在铺满干草的地上,他薄唇发白干裂,濯玉般的相貌也狼狈不堪,他虚弱如此,眼眸霎时间透亮。
他说服赵蘅玉:“蘅蘅,你心里有我。”
他这般肯定,赵蘅玉一时间竟以为应当信他。
赵珣说道:“青梅与竹马,两小无猜疑,你从小就待我与别人不同,就连斐文若,也不过是我们之间的外人。”
赵蘅玉看着他,说道:“那是因为,我将你当做弟弟。”
赵珣冷冷笑了:“弟弟?”
他收敛起冷笑,呼吸起伏几度,终于平缓,他说道:“蘅蘅,你在意我,若不是在意,怎会独独对我生了恨,你明明是对旁人都淡淡的。”
他扣住赵蘅玉的手:“你有爱过旁人吗?有恨过旁人吗?斐文若、陈季之、王则、陈宴之……这些人爱你恨你救你伤你,你在意过吗?”
赵蘅玉抽出了手,心下慌乱,她说道:“你这是诡辩!”
赵珣静静看着赵蘅玉:“是不是诡辩,蘅蘅自己清楚。”
赵珣揽住赵蘅玉的细腰,迫她靠了过来,他说道:“可是我……我从很久以前,就恋慕阿姐入骨。”
赵蘅玉怔怔,恋慕?
她一直知道,赵珣对她的感情复杂扭曲,或许是夹杂着恨意与依赖,她从未觉得那是恋慕。
赵蘅玉不解:“很久以前?”
赵珣认真地看着赵蘅玉,他伸手,缓缓抚上赵蘅玉的脸颊,他声音低沉,仿佛是雪籽沙沙落在地上。
他说:“行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名字,那日春光缭乱,我终于见到了你,后来……”
他神色黯黯:“后来,我在尝试恨你……”
他说道:“再后来,我忍受不了没有你。”
赵蘅玉叹了一口气:“阿珣,那并不是恋慕。”
赵珣却依旧坚定:“二十年来,我桩桩件件的往事都与你有关,人生有几个二十年?于我,爱恨都在其次,我已分辨不清。蘅蘅,是比我的命更重要的人。”
赵蘅玉心中忽然有些涩涩胀胀。
山风仿佛吹进她的心口,她有些无措,有些怆然的悲伤。
但她只是抿了抿唇:“你烧糊涂了。”
赵珣深深望着她,一双眼睛黑得骇人,他深吸一口气,感到密密麻麻的疼痛从伤口处四散开来。
赵珣闭上了眼睛。
雪停了,洞穴里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山与月都隐于黑暗之中,脚步声杳然响起,赵蘅玉紧张极了,尤其在看见赵珣面色冷寂的样子。
赵珣扯起唇角笑了笑:“别怕,是季之带人来了。”
他和赵蘅玉的一方天地,终于还是被人打破。
他倒情愿今夜长一些。
作者有话说:
狗子试图催眠:你心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