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月初霖和郁驰越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他们时不时发信息、打电话,有空的时候出去约会。
夜里上床,有时在郁驰越的公寓,有时在酒店,偶尔在月初霖的家里。
谁也没提过去两三个星期的莫名疏远,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似的。
月初霖有时候觉得自己说不清对欲取悦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觉,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对他产生了难以言喻的依赖。
不过幸好,也仅仅是那么几个瞬间而已。
过后,她都如梦初醒,恢复平日的冷静和无情。
郁驰越有什么好?
无非是身上有一种过刚易折的气质,却总会在某些时刻放软自己,悄无声息地包容着她罢了。
这种短暂的感觉,放在漫长的人生和无情的现实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郁驰越自己一定也十分清楚。
正如当初在一起时两人达成的默契,除了那天晚上的一句失言,他再也没有谈过任何与感情有关的话题。
即使在她面前时,时常像个固执别扭的孩子,也不妨碍他作为森和接班人应当具有的审时度势、权衡利弊的基本特质。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暂时的互相依偎和取暖,总不会奢求所谓的天长地久。
月初霖不知道到底哪一天会和郁驰越分开,也不愿去想这些事,享受当下的快乐便足够了。
至于公司里,则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
年会过后是元旦假期,短暂的平静了三天,新年一到,人事部果然传出来消息,先撤了周琦浩绩效主管的职位,等待进一步研究处理。
公司通告里并未明确写出到底是什么原因,但那天年会大部分人都在场,同事们多少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老许私下将月初霖叫到办公室,问她有没有具体诉求,当然也委婉地表示,希望她能安抚一下郁驰越。
公司当然不愿意得罪郁驰越。
即使不存在直接的竞争关系,以森和体量之大,涉足领域之广,如果真的得罪,一定会对业绩造成很大的影响。
这种小心谨慎的态度是人之常情,月初霖抱以充分的理解,并未觉得委屈,只是将自己的要求和老许说清楚。
处理的结果很快出来。
公司依照规章制度,从薪酬中扣除所有的绩效奖金。同时,经过协商,周琦浩同意主动辞职,并留下了主动辞职声明书,以保证无法得到任何离职补偿。
手续办得很快,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周琦浩便不得不收拾东西走人。
临走前,他出现在全公司月度会议上,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向月初霖赔理道歉。
从前在公司倍受欢迎的人事主管,如今脸色灰败,神情萎靡,令人唏嘘。
月初霖坦然接受他的道歉。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郁驰越到底还是比她想得更多,先让周琦浩手写了一份情况说明书,又请了私人律师起草一份协议,要求周琦浩未来不得与任何人随意议论当晚的事,更不能做出有损月初霖名誉的事,否则月初霖将保留追究他责任的权利。
周琦浩是个软骨头,到这地步,连嘴硬都不敢了,乖乖签完,赶紧走人。
最让人吃惊的是许媛。
听其他同事说,许媛当天晚上就和周琦浩彻底分手了,把周家送来给两个人准备结婚用的首饰一样不少全退了回去,甚至还甩了两万块当还他曾经付过的这次约会、买礼物的钱。
周家父母原本颇有微词,收到她甩回去的钱,当场没了声音。婚房没买,送出去的金银首饰也回来了,下一个姑娘还能再用。
这样的家庭,连月初霖都替许媛感到庆幸,终于在临门一脚前全身而退。
只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公司也没法再留她下来。
许媛为人要强,即使放弃不菲的补偿金,也不愿被公司辞退,而是主动递交了辞呈。
领导心软,又看在许媛专业能力不错的情况下,提出可以让她从全职译员转为兼职译员,也被她拒绝了。
临走前,月初霖和她在走廊上相遇。
两人一向谈不拢,这次也不例外,即使没了周琦浩,依然相看两相厌。
月初霖手里还端着刚刚冲好的咖啡,礼貌性地冲她勾了勾唇角算是打招呼,便要从旁边擦肩走过。
许媛忽然喊住她。
“月初霖,”她站在墙边,一步也不想靠近的样子,不情不愿道,“之前我说过一些关于你的不太好的话,抱歉。”
月初霖忍不住侧目,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听见许媛向她道歉。
只是,还没等她回应,许媛已经恢复平时和她争锋相对的态度。
“你别误会,道歉归道歉,不代表我对你这个人有改观。月初霖,我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你。”
这才像平时的许媛。
月初霖笑了,冲她抬了抬下巴,道:“你的道歉我接受,不过,我也和以前一样讨厌你。做不成同事了,祝好。”
说完,她收起笑,端着咖啡继续朝前走。就像两人过去无数次在走廊相遇一样。
少了一个许媛,公司一边把她的工作临时分派给其他人,一边重新对外招聘。
同声译员不同于普通翻译,对专业能力的要求高得多,一百个外语系学生里,也许只有一个最终能成为同声译员,因此招聘过程拉得比较久。
连月初霖都帮着老许面试过几个新人。
看着这些新人紧张兮兮的样子,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入行已经快五年了。
而原本还是新人的王珊珊,进公司也已经两年了。
那天晚上是王珊珊找的郁驰越。这件事,郁驰越后来告诉了她。
月初霖向王珊珊道了谢,又将自己的工作分了两单给她,作为谢礼。
只是,王珊珊没有接受。
她说:“初霖,那天我只是举手之劳,并不是真的想帮你什么,否则,当场就应该进去阻止。”
月初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点头道:“我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在别人落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不管你怎么想,都是帮了我的。这是你应得的。”
王珊珊没再说话,也没再拒绝。
月初霖看着她,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幸好,你的事业心还在。”
跟着姓邵的,钱自然是不少的。
许多女人走到这一步,就会忘了自我,渐渐的失去生存的能力,变成只会依附于他人的菟丝花。
比如她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