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暴风雨前的彩霞,漫天绚丽多彩,却于目不暇接间,酝酿不为人知的新危机。
继位一年后的初春,宋鸣珂迎来了二次人生的第十三个年头。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久未散心的皇族响应皇帝号召,在禁军护送下,前往保翠山行宫,进行为期二十四日的春蒐。
早年先帝身体康健时,春蒐、夏苗、秋狝、冬狩总会择机而行,近几年患病,兴致大减,是以整整三年未再举办。
今年宋鸣珂重办春蒐,在京的宗亲、勋贵、文臣、武将等无不欢呼雀跃,皆以获出行资格而骄傲。
霍家兄弟身为侯府子弟,又是皇帝表亲,毫无疑问被列入其中。
这一日,和风畅畅,流云如丝,圣驾择吉时启程,随驾队伍浩浩荡荡出城,穿过春意盎然的城郊,向青山绿水处进发。
宽敞奢华的马车内,宋鸣珂斜倚在精绣靠垫上,慵懒得如同刚从春睡中惺忪睁目的猫咪。
她昨夜翻书到三更才歇,夜里做了大堆乱七八糟的梦。
此时路途颠簸,困顿不堪,不多时,她便陷入半梦半醒中。
待觉马车停下,余桐低声轻唤,她才知,队伍早已抵达行宫多时。
帘子被掀开,她伸了个懒腰,整理袍裳,行至车头。
在她适应耀眼阳光的过程中,数千人有序跪于保翠山行宫前,叩首齐声山呼。
“吾皇万岁万万岁——”
震天动地,响彻云霄,连逶迤青山亦透着肃然。
宋鸣珂差点没忍住哈欠,摆手命众人平身。
马车旁的两人同时伸手,意欲搀扶。
她定了定神,方认出并非剪兰缝菊,亦不是刘盛或余桐,而是俊美无俦的霍睿言,以及容颜清雅的元礼。
两名少年对望一眼,各自蹙眉,均不撒手,莫名予人针锋相对的错觉。
欸……平日从不献殷勤的两人,在闹哪一出?倒有点像……争宠?
细看左侧的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微有薄茧;右边的白皙如玉,纤巧柔美,暗带药香。
她犹豫了极短一瞬间,干脆落落大方地搭上两人的手掌。
霍睿言的手瞬即由温热变得滚烫,而元礼的手,竟冰凉如秋霜,且渗出细密的薄汗。
然而,宋鸣珂并未关注二人微妙的变化,正当她准备走下马车,睡眼不经意投扫向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目光如被磁石吸附了一般。
第二十二章
碧天流云下,千人礼毕,整顿衣裳,庄容正色,静候圣驾进驻行宫。
而宋鸣珂一身绛罗团龙袍,屹立龙舆之上,半眯眼睛,狭长眸光潋滟狐惑与震惊,惹得众人侧目。
天子视线的所在,是一众勋贵女眷,或娇或媚,或妍或丽,姿态各异。
一贯稳重的朝臣们个个捋须,会心而笑——小皇帝,长!大!了!
霍睿言暗暗称奇,却觉掌心的小手陡然加重了力度,使得他不由自主回握,“陛下?”
宋鸣珂僵立在车头,脸上欢悦如凝。
另一侧的元礼显然也觉察她的异常,“陛下车马劳顿,或感不适?臣这儿有药……”
“没……没事。”
宋鸣珂喉底艰涩,由二人牵下马车,改乘软轿,进入雅致清幽的保翠山行宫。
霍睿言紧跟在侧,忧心之余免不了好奇。
她究竟在看谁?幽怨、哀伤、愤懑掺杂其中,教人琢磨不透。
见她倦意深浓,他心下纠结,想陪她,又怕打扰她休息。
待她将元礼、刘盛、余桐等人全数屏退,他才揪着一颗心,慢吞吞回院落。
操办行宫诸事的少府监灵活机变,知霍家兄弟与小皇帝感情深厚,特意将二人居所安排在亲王殿院附近。
霍睿言安顿好诸物没多久,晋王宁王同时遣人来请,他便沐浴更衣,与两位亲王相伴迎候圣驾,准备参加酉时的筵席。
素来低调简朴的他,换了件天青色云纹澜袍,配以银灰色发带,腰悬羊脂玉扣,整个人看上去雅正疏淡,又不失精致华贵。
沿途人人皆有眼前一亮之感,就连宋鸣珂从殿内缓步行出,骤然见到他一身俊逸儒雅,禁不住多看了几眼,脚下玉阶差点踩空。
霍睿言捕捉到她戏谑的笑意,半点摸不着头脑,又为她心情好转而欣慰。
…………
一行人簇拥宋鸣珂前往依山而建的拂云殿,宗亲重臣们早已于殿前恭候,纷纷礼迎。
而女眷们不便与男宾同席,另设宴席于后殿。因太后谢氏、太妃赵氏和“熙明长公主”未随行,均由安王妃主持。
此际,女宾们羞于公然露面,仅由安王妃带领数位诰命夫人作为代表,朝宋鸣珂行礼。
“既是出游玩赏,无需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