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鸣珂正想开口多问两句,殿外内侍报:“陛下!安王请见!”
“宣!”她嘴角一掀,“请安王叔来评评这理。”
宋显扬心下百般滋味难言。
他曾认定安王与外祖父不睦,势必大力打压他。
但后来机缘巧合下接触过数回,乃至有过两次深谈,意外发觉这位叔父,待他还算客气,不光聊过花木之道、养生之道,也私下劝勉,让他想开些。
此时此刻,安王身穿锦缎青袍在里,玄色半臂衫在外,走进殿内时,人似朗朗修竹。
他人到中年,依旧保持长眉墨画,鬓若刀裁,浑然内敛的温润中隐藏勃勃英气。
“陛下!听闻出了点事!臣特意过来看看,没打扰到陛下吧?”
宋鸣珂皮笑肉不笑:“安王叔来得正好!朕亲眼所见,定王与乐平郡王妃搂搂抱抱,缠绵亲热,且宁王、霍家兄弟在场,二人还有什么可抵赖?”
宋显扬张口欲辩,却又无从辩驳。
他没有证据证明,这全是宋显琛下的套子。
“陛下是否听到了什么传闻?才特地到那偏僻的小地方?”安王狐惑发问。
“朕和宁王、两位霍卿瞎逛,没人给朕通风报信!”宋鸣珂冷哼,“连安王叔也认为,这桩巧事,是朕刻意而为?”
“臣不敢,纯属好奇一问。”
“再说,即便真有人跑到朕的面前泄露此消息,可这两人所作的龌龊之事,就能一笔勾销、当作从未发生?”宋鸣珂不怒自威。
“臣绝非此意!”
“没闹出人命,亦未造成多大的损失,但伤风败俗,伤及皇家颜面,不可轻饶!”宋鸣珂森然盯着宋显扬与乐平郡王妃。
安王薄唇翕动,不再多言。
“定王失德,京城是容不下了,”她语气如不起波澜的秋月平湖,“这事儿……拖久了没意义,就这么定吧!“
众人以为她要将宋显扬遣回定州,不料她补充道:”剥夺定王亲王爵,降为北海郡王,着即日去京之藩……“
北海?广西南部的那个小地方?
其他人全懵了。
“至于陆氏,剥夺郡王妃封号,该休便休了吧!”宋鸣珂圣意已决,懒懒摆手,“朕乏了,都退下!”
宁王、宋显扬、乐平郡王夫妇、霍睿言等人依言行礼告退。
安王立在原地,面带恻隐:“陛下,这一下子从亲王降位,又南调千里,只为这一桩不大不小的事儿,是否有失偏颇?”
宋鸣珂浅浅一笑:“朕知安王叔为帝王声望着想,怕世人认为我借机打压手足兄弟。但你可曾想过,南境各族骚乱不断,朕正需要有才华的宗亲压制。荣王叔在岭南独力难支,朕先让北海郡到那边历练个三五载,等此事fēng • bō平息,他若立下汗马功劳,朕自会加官晋爵、让他回定州。”
宋鸣珂知宋显扬本身具备一定能力,既然借此削爵,干脆丢去用得着他的地方。
假如他肯痛改前非,造福一方百姓,她或许会念先帝的情面,留他性命。
如他不安份守纪,制造祸事,她自有办法灭了他。
安王若有所思,以不打扰她歇息为由,躬身告退。
临别前,宋鸣珂有意无意说了句:“安王叔穿这一身sī • fú,可谓风姿清雅、俊逸非凡,朕见了好生羡慕!”
安王脸色微变:“陛下谬赞了,臣人到中年,在您的凤骨龙姿的之前,乃萤烛之光对皓月之明也!”
叔侄二人互相称赞几句,安王神色恭敬,恭送宋鸣珂出殿阁。
宋鸣珂领霍锐承、刘盛、余桐等人,踏着夕阳洋洋洒洒的金光,循宫灯流光北行。
出了回廊,远远见寝宫门外,一袭青衫如明净山色,人立如孤松傲雪,正是霍睿言。
“陛下回来了。”
“二表哥,”宋鸣珂见没外人,用了最习惯的称呼,“来蹭饭?”
霍睿言故作轻松一笑:“正是。”
宋鸣珂隐约猜出他有话要问,想必他也对宋显扬被抓现行而困惑。
“走,让御厨给你们哥儿俩做皎月香鸡和羊肉旋鲊!看有没有活鱼,做成脍……再蒸个莲子汤团!”
霍锐承抗议:“陛下好生偏心哪!说给我们‘哥儿俩’,实际上都是他最爱吃的!”
宋鸣珂小脸一红:“去去去!爱吃啥自个儿跟他们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霍锐承听她所言,大步走向御厨房。
霍睿言眼望兄长背影消失在暮色深处,温声道:“陛下当真不愿告知详情?”
宋鸣珂自知瞒不过他,倍感伤神,苦笑。
“二表哥啊二表哥!你该笨的时候,怎就不笨了呢?”
“我平时很笨么?”
宋鸣珂耸肩:“该笨的时候不笨,就是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