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各族被安抚平稳,但岭南祸乱、北域战火,却未能因今生策略改变而压制。
该来的,总要来的。
一人重生,不可能扭转乾坤;但扭转一部分人的命运,再聚拢大伙儿齐心协力,没准真能开创她想要的太平盛世。
与文举殿试后设在园林的琼林宴那文雅脱俗之气不同,会武宴气氛豪迈激扬。
切磋打斗过一番,武进士们熟络了许多。胡季春与秦澍同坐,相谈甚欢,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宋鸣珂遥观二人并未因名次定夺一事而存有芥蒂,心头大石悄然放下。
推杯换盏间,她举酒对安王浅笑:“四年来,辛苦安王叔了。”
安王正准备举箸品尝刚端上食案的一尾酒酿蒸鲥鱼,闻言忙放下银筷,举盏相应:“陛下言重,此乃臣者本分。你勤政爱民,聪慧仁厚,臣谈何‘辛苦’?”
“安王叔这些年大多留在京城,鲜少回滨州。如今朕虽未能独当一面,但也日渐熟悉政务。目下既无大事,安王叔大可多回去陪伴王妃婶婶和既明堂兄。”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如酒后家常,话中有话,显而易见。
安王有极短暂的愕然,继而笑容舒展:“也是!陛下聪敏好学,出乎先帝之料,更令百官刮目。现今朝中诸事遂顺,四海升平,托陛下所赐,臣着实可偷懒享享闲福。”
他应对极为顺畅,与前世答应宋显扬时一般。
宋鸣珂禁不住心下疑惑。
近日,她对一贯信赖倚重的叔父暗生疑虑,越发觉得,上一世他邀自己至藩地,是为了让她避过赵国公事发,好隐瞒实情的严重程度。
她知安王与赵国公互生嫌隙,不相往来多年,但若宋显扬有命,安王兴许会遵从。
当下,安王满口答应她的要求,又提出,可适当留一过渡时期,他每隔两月回去一趟,京中若有要务,可急召他回京。
安王一如既往的仪容端方严正,清音琅琅,态度磊落。
宋鸣珂心下纳罕,难道她猜错了?
上辈子去东海之滨,只不过为个巧合?安王一家真心让她早日脱离悲伤?
叔侄二人就目下事务谈论一番,而作为头名的秦澍,时不时转眼窥望安王案上的那尾鱼,引起坐在中间的兵部侍郎注意。
“秦大人,听说你是江浙人士,想必也爱吃鲥鱼。”
“李大人见笑,下官只是见此时并非鲥鱼季节,兼之京城离长江路途遥远……好奇罢了。”
“你有所不知,渔民捕捞肥美鲥鱼之后,立即放入泼猪油的冰块中,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限定在三日内直送皇城,因而宫宴上,往往只有位尊者可享用。”李侍郎淡笑解释道。
诚然,今日筵席,唯独皇帝、安王与宁王有这道菜。
二人谈论鲥鱼的嗓音不大,未料安王忽而转头,“秦大人常在江南,定不乏江海时鲜。若有兴致,不妨尝一尝这宫中的鲥鱼,对比看,味道、质感、新鲜程度等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