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砸两下,改而抓住他的前襟。
殊不知,冰肌玉骨的小手随意轻抓,已能将人牢牢攫住。
长睫颤抖,粉唇微抿,勾得人心猿意马。
霍睿言被这份娇羞的小女儿情态搅得心乱,双腿如灌了糖浆,几乎难以前行。
为压制低头亲她一口的冲动,他调整呼吸,换了个话题。
“晏晏,你对小时候的记忆,最早追溯到几时?”
宋鸣珂沉溺于悸动中,因他这话而莫名其妙,仔细想了想,亮出五个手指头。
“四岁时说的话,记不得了?”他语气透出寥落感。
宋鸣珂糊涂了——四岁?她说过什么?
霍睿言从她的茫然中读懂了她的心思,笑得怅然:“可惜。”
宋鸣珂本想再问,然而她不便多说,静默间,受持久的亲密影响,好奇心略微减淡,忐忑之意更浓。
二表哥……他亲口说过,视她为妹子。
想来,他对“皇帝”和长公主,并无本质上的区别。这些小小的肢体接触,大抵只源于兄弟妹间的爱罢了。
她不能胡思乱想。
想到此处,她收敛神思,然则跌宕起伏的心,恰如翻飞花瓣,纠缠于这四月和风里,纷纷乱乱,数不清,理还乱。
…………
九重宫阙,十里楼台,共沐云间万丈金光。
康和宫寝殿内,烛火熠熠,并非龙体欠安的氛围。
宋显琛身穿精工刺绣的九龙绯袍,坐在书案前翻阅妹妹晨起批复的奏折,余桐则在一旁添灯研墨相协。
为储君时,宋显琛此前亦曾随先帝同览朝臣的奏章,但阔别数年,明明拿捏着本该由他去处理的折子,他的手却微微颤抖。
随手抽起一份由琼州知府上呈的奏折,本想看看是否有关于李太医的消息,未料摊开只有一句话——进奏琼州土产椰子五车。
“……?”宋显琛狐疑望向余桐。
余桐见状,探头一观,笑道:“长公主让人北运的,说是美容养颜,且……且和霍家二公子开玩笑……”
宋显琛莫名其妙,唇角微勾,暗笑妹妹果真与二表哥更熟络些。
翻了几本已批阅过、没来得及送出的奏折,有各地的下雨量奏报、米价涨跌、某地流寇作乱情况,间或掺杂一些无关紧要的闲事,如某处老人拾金不昧、某处闹鬼、某处发明了新菜式等等,单纯请安问候的也有不少。
他心下感叹,以往的宋鸣珂何曾有此耐心?若非代替他坐上龙椅,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原本无须由她来承受。
她只需要高高兴兴和堂姐妹、表姐妹们玩耍,年龄一到,找个年纪、身份、脾性、才貌皆合适的勋贵男子嫁了,一生富贵无忧,哪里用得着日夜辛劳?
细看妹妹的批注,大多简洁明了,偶有详批,观点独到,有理有据,再无昔年毛躁小公主的影子。
宋显琛欣喜之余,不禁为自己毫无长进而悲悯。
他还有多久才能彻底痊愈?还有多久才能追上妹妹的步伐?
余桐与他相伴多年,虽近来只服侍宋鸣珂,照样能从眉宇神态判断其心中所想,劝勉道:“陛下莫急,待龙体康复,一切都会重新步入正轨的。”
宋显琛正欲作答,忽闻殿外有人敲门。
余桐快步行出,一名小内臣通报:“余内侍,外头来了边关急报,如今霍大人、秦大人亲自带上密函,候命于殿外,听说陛下在午睡,执意等待,不肯离去。”
声音压得极低,但宋显琛听得一清二楚。
霍大人多半指的是大表哥霍锐承。
秦大人……是谁?
余桐转木望向廊前研磨草药粉末的元礼,继而回殿向宋显琛禀报,又道:“两位大人都在,怕是事发突然。可否请元医官进殿侍奉,奴亲到外头瞅瞅?”
“去……吧。”宋显琛挤出二字,眉间忧色如密云。
待元礼入内,宋显琛目视身着苍色官袍的元礼,陌生感去而复返。
毕竟在过往三年间,元礼每次上北山时,一律扮作传送物质的宫人,混在一小队往返两地的下人中,整整三年有余,从无例外。
同样地,宋显琛虽恢复男子装束,随着年龄增长,终归比孪生妹妹多了男子气魄。
此番改了装扮,与宋鸣珂扮演的皇帝有些微细节差异,元礼禁不住偷偷望了两眼。
二人眸光对接,各自尴尬一笑,沉默与压抑渐渐缓解。
隐约听闻殿外传来争执声,不多时,越来越激烈,宋显琛甚至能分辨出霍锐承的着急与执着。
儿时结伴数载,他了解大表哥的性子,爽直、急躁、讲义气、不听劝。
近年,宋鸣珂留其在侧,算得上有求必应,荣宠至极,以致霍锐承多少有点目中无人,刘盛、余桐、剪兰等人,只怕拦不住他。
果然,脚步声至,余桐匆忙而入,神色慌张,附在宋显琛耳边悄声道:“陛下,小的已极力劝阻,但事关边境军务大事,霍大人担心延误军情,非要见您一面。”
若在平日,按照宋鸣珂对霍锐承的宠信程度,就算生病,也定然不会拒绝此等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