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啊,我等着哦......”黄臻的声音跟着传来。
只见那女生恼怒气急跑走了的背影,徐砾转眼果然看见黄臻站在一旁,对上了对方那张玩味的面孔。
黄臻便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差生。他个子很高,照样一身嶙峋瘦骨,校服套在身上,风一吹就显出根根骨头。可他真遇上事要打架也没怕过,能下黑手,胆子又大,尤其在学校这片纯洁干净以理服人的地方,靠无赖就能制胜,名声当然也好不了。
“抢劫抢到学校里来了,”徐砾嗤笑一声,“你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黄臻捋了捋他那头黄不黄黑不黑、宛如杂草丛生的头发,说:“那倒也不是,还是怕的。”
徐砾不搭腔。
“操,你还真觉得这是我抢的啊?”黄臻捏着手机一甩,啪地扔在窗台上,得意洋洋,“刚刚那是你们班施泽的前女友程茵,她的手机,上个星期在学校门口被那帮街溜子抢了,小爷我凭本事拿回来弄到了手,真有意思,来说一句谢谢就想随便拿回去?我把手机扔了不也是扔了,卖去废品店也能赚两个钱吧。”
徐砾耸耸肩:“所以呢?”
“你不认识施泽?就你们班那个调子高的,他平常不是挺横么,我看他敢不敢来找我。”
徐砾听见笑话似的,慢条斯理地回道:“我吃饱了撑的非要认识他。你打得过他啊?”
“就他,小意思。”黄臻习惯他嘴毒不给好脸色了,龇牙笑笑,边跟着下楼边伸手去揽徐砾。
“滚,”徐砾下一秒打掉他那只胳膊,翻眼吹吹刘海快走了两步,“下午店里出了点事,酒卖出去不给算钱,没兴趣关心别人的女朋友。”
徐砾一拐弯人都快走得没影了,黄臻咬牙切齿跟上去:“你谁都不认识,认识的也能翻脸不认人,就在乎那两个钱,什么都没有钱重要!酒吧里能出什么事......”
徐砾打工的酒吧离家不远,离学校更近,夹在主干道和无数曲折荫蔽的小巷里,颇有大隐隐于市的意味,白天被隔壁张灯结彩的海鲜饭店和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蝇头小馆抢去风头,只看得见那当中堆砌着一半复古做旧的红砖,另一半是堵隐没在绿藤里的黑墙,黑墙上刻着歪歪曲曲几个英文字母——“Freedom”。
快到晚上,Freedom才会亮起来,门头一排镭射小灯也亮起来,光影层层叠叠照射在凹凸不平的黑墙上,神秘又惹人好奇。
云城酒吧多,Freedom在圈子里也算远近闻名,虽称作GAY吧,但和其他酒吧一样正常营业,对男女老少的客人来者不拒,酒吧每晚有人驻场,三不五时也请DJ活跃气氛,楼上还有一层包间,想怎么玩都行。
酒吧下午原则上并不营业,但从前一天晚上就留下来的客人要继续买酒喝酒,自然不能拒绝。徐砾今天确实捡着一个漏,碰见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喝得烂醉,稍微清醒就继续要喝,徐砾把酒卖出去却被缠上了,拉拉扯扯间撞翻了杯子,竟然被副领班逮住扣下提成,相当于浪费一天白干了。
徐砾去找吴领班讨说法时从蓝白相间的校服换回了浅蓝色衬衫制服,下摆整齐扎进黑色西裤的裤腰里,外搭一件黑色马甲收紧了腰身,使得他那衬衫的两只袖子像特地定做的泡泡袖一样,领口再系一枚黑色领结。酒吧里冷气森森,他一路经过还在打扫擦地的吧台和前厅,对着稀疏几个游荡的客人依旧摆出笑脸。他手里的托盘被头顶白色的镭射灯照得亮来亮去,反光在他脸上,愈发俊俏神气起来。
Freedom的人都知道,徐砾这人能忍也能疯,他愿意去找吴领班讨说法,和和气气是最好的。
吴领班人精似的也从不做恶人,本就是黄臻托了吴领班的关系帮徐砾找到这份工作,更招架不住徐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做不满班拿不到全勤也能靠哄住那些男男女女买酒赚钱。
不过半刻钟,徐砾一脸灿然地从领班室掀了帘子出来,看来是心愿达成了。
还没到晚班上班时间,他在吧台旁边溜达两圈,偷捻了两根鱿鱼丝嚼着,张望两下转身去了后门。
一推门,黄臻正蹲在后门外抽烟,见了他就说:“我都说了能有什么事,该你的谁敢少了你的,何况是老子把你介绍来的,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吴姐找你。”徐砾倚门站着,垂眼看了会儿黄臻递来的烟,接了,捏在手上。
“我不要,”他躲开黄臻的火机,仍旧站着,淡淡地说,“黄臻,你帮我介绍工作,我抽两个月分成给你,当时我们说好的,谁也不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