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砾费劲地把施泽这一大个塞进了他叫来的黑的士后座里,砰地关上车门,自己跑到另一边上了车。
旁边停靠的一辆车似乎因为迟迟没有等到自己的顾客,猛按了两声喇叭,然后别过他们先一步开走了。
车里的司机师傅也催促起来。
“你家住哪?”徐砾象征性问了一句,没得到回响,于是对司机说,“去荷花路。”
“小伙子,快点嘞,这里不能停这么久的车不知道啊?”
司机师傅等了半天,这会儿一脚油门,车便冲了出去。
“啊?”施泽后知后觉嘟囔着,意识迷迷糊糊。
应该是在相对脆弱中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有了本能的判断,施泽一改之前的暴躁,乖乖上了车,头靠着玻璃窗仍然闭着眼。他半躺在凹陷又狭窄的车座里,觉得很不舒服,腿一伸踢中了徐砾的小腿。
封闭的车厢里反上一股淡淡的汽油味和稍浓的酒精味混杂,那师傅瞧瞧后视镜说道:“小伙子!看好你这个同学,别等会吐我车上了,我洗车就接不了客了!”
徐砾没说话,缩腿挤坐在这头也和施泽挨得很近,他看着施泽睡着、睡死过去。
不比灯红酒绿霓虹闪烁的市中心,十一点左右的荷花路已经一片黑暗,只剩寥寥几家没关门的便利店、小诊所和正在打烊收工的卤味店。
荷花路南边尽头拐弯,走进一条街道的岔路口里,却别有一番天地。远远看去灯火通明,还有夜宵摊的踪迹。
徐砾从荷花路尽头这家未关门的简陋便利店走出来,便看见树下躺在石凳上那团黑黢黢的人影晃动两下,翻身要坐起来。
他将一只手里的东西和零钱塞回口袋,捏着瓶水急忙跑了回去。
下车后施泽还半醒未醒,被徐砾卯足了劲咬牙扶下地却知道走路,最后径直又躺倒在石凳上,使唤人一般说要喝水。
徐砾甚至分不清他是在家使唤人使唤惯了,还是并没有真的烂醉。
也是,半打不到的啤酒和两杯鸡尾酒而已,哪里至于到烂醉。
“喂,水来了。”徐砾将水拧开直接递了过去。
施泽睡过一觉,吹了会儿凉风,仿佛舒服了一些,听见声音终于缓缓坐起来喝水。
“这是在哪儿?”他声音沙哑,东张西望后迷茫地问。
“我家附近。”徐砾说。
他见施泽不说话了,扁扁嘴又说:“刚刚在车上问你家在哪里你又不说,现在你那五十块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我跟你非亲非故又不是做慈善的,你还能去哪?”
施泽撑着胳膊看向徐砾,可是其余什么也看不清楚,也只有一团黑影,唯独眼睛折射着微弱的光线。
“我还能去哪?”
施泽被他无情的提醒问到了,放空地望着马路。
“起来,”徐砾说道,“你想在这睡大街?”
“我要上厕所了。”施泽突然又说道,站起来直冲冲就走。
“你爹的。”徐砾没想到他酒量能差到这种地步,猜测可能有鸡尾酒的后劲作祟,令他都这时候了还神智不清。
他一把把他拽了回来,气喘吁吁:“这边!”
徐砾带他穿过了那条唯独路口热闹的长街,走进一家夹杂在门面之间不起眼的门庭,不用出示身份证仅仅登记便能上楼入住的旅馆。
标间四十块一晚,徐砾有五块钱优惠。他用一片绑着塑料绳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施泽撒完尿出来,整个人都舒爽了,见了床便倒上去,什么也顾不上了。无论这是在哪里,旁边还有谁,他天旋地转就当转回了家,终于能舒舒服服有个睡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