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砾睁着眼睛看花了洗漱台上的那排字,干涸的嘴唇微张,从喉咙里发出闷哼,说是,声音黏黏糊糊,听起来很软。
在青天白日里,他依然因为施泽短短一句话不知羞耻地有了感觉。
上学这天,楼下传达室的大爷一大早就拎着各班分好的信件送了上来。
徐砾去办公室补交早自习漏交的作业时,被张超叫住了。张超桌上堆了几封新收的文件,他又转头从办公室靠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捏了捏放在桌上:“刚刚传达室那边送来的,有人拿了个大袋子装着说给徐砾,袋子漏了点,里面装着这个。”
牛皮纸信封上写着徐砾收三个字,轮廓看起来很鼓,徐砾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钱。
“知道是谁送的吗?”张超探了探身,多关心道。
倒春寒来得猛烈,办公室里没来得及开暖气,徐砾似乎怕冷,衣领拉在最高的地方,脖子一圈都围住了。他点了点头,说:“知道,是之前在酒吧打工的时候他们扣下的工资。”
“那怎么现在送来了?”
徐砾对着张超冒精光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上周我叫上朋友去找他们理论了一通,经理看我可怜,也有点交情,就给了。”
“好吧,”张超说,“以后不要跟那些人来往了,知不知道?”
“嗯,知道了。”徐砾乖乖说道。
“钱记得收好,财不外露,别丢了。”
徐砾拿着信封离开了办公室,他在楼道里揭开往里看了看,没有仔细去翻,脸色冰冷地将信封往校服口袋里塞。
这是黄臻送来的钱,差不多有三千块,是当初徐砾分给黄臻过的抽成,现在居然被黄臻原封不动还了回来。
他边想着事情边上楼,脚步有些迟缓,使劲把信封露出来的那半截折弯了塞进口袋,衣服拉链都被扯开了些。
徐砾踩上平地时被最后一级楼梯绊了一下,他扶着栏杆抬起头,碰见施泽正站在教室后门和程茵说着话。施泽笑呵呵晃着腿,一抬眼,也看见徐砾揣着左边口袋那一股包不知道什么东西停在那儿。
他笑起来真好看,真开心,光明磊落的样子,徐砾想道。徐砾隔得远远的看到过很多次,觉得有些光芒似乎就是照不到尘土里。
施泽逐渐收起了笑容,程茵跟着转头。
她惊叹了一声:“同学?是你呀!”
徐砾愣了愣,平静地走了过去,朝她笑笑。
“上次就是你送手机过来给我的,”程茵扭头拍了拍施泽,示意道,“之前我搞错了,还以为是那个犯事退学走了的黄臻,还好还好。”
徐砾看了一眼施泽,微笑着说:“举手之劳而已。”
程茵又对他说了声谢谢,眼神在徐砾身上一瞟便迅速移开,好像弥漫着股尴尬的感觉,她匆匆跟施泽告别便走了。
“你口袋里装的什么?”施泽靠在后门门框上,受好奇心趋使居然没怎么刻意避嫌,偏了偏头望着窗外,然后出声问徐砾。
徐砾犹豫片刻,流露出不安的神情,还是扁着嘴如实说:“是我之前分给黄臻的提成,他星期天看见我和你在一起,可能是故意送来的。”
以徐砾对黄臻的了解和直觉,黄臻不会对他怎么样,送钱来像是为了讨好和迷惑他的视线,他更担心黄臻会想着怎么通过施泽来报复。
虽然施泽听见黄臻的名字还是觉得厌烦,但他已经被徐砾安抚到位,就算不爽也不好再多发作,不是那么不讲理的野蛮人。
他说道:“既然本来就是你的钱,那也没什么,收好别掉了。”
徐砾点了下头,可他看起来兴致不高,说完居然按在后门把手上就打算进教室了。
施泽并没有就这么放过他的念头,说一不二地一把拦住了他,意味深长的目光缓缓从徐砾的脸扫过,最后停留在颈脖。
那目光令徐砾紧张起来,他顿时反应过来,有些害怕地伸手捂了捂衣领。
施泽挑挑眉,在走廊里没有人走近经过的短暂瞬间,撇开徐砾慌张的手点了点徐砾脖子上那颗浅浅的淡红色的痕迹,说:“刚刚都被人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