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泽握着徐砾的手臂,手指不断轻轻摩挲着,在那小贼刚抬手动弹时冷冷便看了过去,有着警告的意味。
“我错了,求你们别报警,我真的再也不偷了,”他抬手抹了抹涨得通红的脸,消瘦的身体瑟瑟发抖,不停地说,“我真的错了,我就是走投无路,要是进去了就没人照顾我外婆了,别报警……”
徐砾已经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蹙眉盯着人群中被围住的林小远。
在看守所里很少有人记同监室人的名字,他们谈天说地交流为什么进来,三句真话混着两句假话,用的都是花名。但徐砾在狱警来提人时记住了很多人的名字。林小远就是徐砾在看守所新收监里认识的,两年前才刚成年,从小流浪街头的偷窃惯犯,父亲在监狱坐牢十几年还没出来,家中只有一个抚养他长大的外婆,那一次他偷了两个钱包,终于被抓到给送进了牢里。
失去自由的同时失去的还有尊严。
第一个星期,徐砾半夜睁着眼睛,头顶灯泡刺眼。他也还不太适应被剃光了的凉飕飕的脑袋,身上盖着霉味熏天的脏被子,听见刚来的林小远缩在厕所门口的板子上捂着脸痛哭流涕。
而林小远的外婆在他出看守所前就因为一个人在家摔了一跤去世了。
林小远很喜欢哭,出去放风的时候一难过就要流眼泪。
徐砾走前把自己箱子里两袋没吃完的饼干和几根火腿肠都送给了林小远。他算着出去的日子留的头发,吹一吹已经能稍微飞起来,他跟林小远说了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偷东西。
目光聚集指指点点的中心,林小远根本不敢再抬头看徐砾,只是乞求:“别报警,我真的没想偷了,可是……保证再也不会了……”
徐砾深呼吸片刻,不自觉揪着施泽的衣服扯了扯。施泽从他手里拿过刚刚买的那袋小零食,揽着他低声说:“没事的。”
徐砾拂开了一下施泽的手,迈步上前想说什么却终究停下来,眼中有着愤怒。
被偷手机的年轻人是跟着一群朋友来旅游的游客,听着对方的求饶,许是也动了恻隐之心,又急着赶去吃饭,便说手机没丢就算了吧。
他给帮忙的大家道了谢,特地感谢了徐砾和施泽,然后很快跟朋友们一起离开了。
见此一些围观人群也逐渐散开,林小远仍旧站在原地,身上的两件单衣被风吹得贴骨,缓缓抬头,眼泪鼻涕擦了几下才擦干净。
他有些害怕又愧疚地看着徐砾,说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