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父扬声:“把今早到的新茶拿来给小柏尝尝。”
话音落下,站在一旁的人立刻向后折身。
茶水上得很快,时父接过其中一盏茶,亲手推到了柏沉故面前。
柏沉故缓缓伸出手,却在即将接触到茶杯前绕过了杯前的水雾。
他取出一枚空杯,倒出一杯新茶端到时寻面前。
“慢慢喝,小心烫。”
热气慢腾腾地在杯口浮动,翻涌着明晃晃的偏爱。
时寻呆滞地眨眨眼,接过茶香四溢的杯盏。
等时寻完全接住茶杯,柏沉故才端起刚才的茶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时父干笑一声:“看来你们相处的还不错,新婚感觉如何啊?”
“很好。”柏沉故放下手中的杯子,言语间不留半分情面,“如果不用来这一趟就更好了。”
来之前,时寻没料想过柏沉故会如此强势,但一来一往地交谈下来,时寻心底虽然捏了把汗,却也暗自放下心来。
他的柏沉故,吃不了亏。
时寻不想搭话,小口小口地抿着杯里的茶水,却不想话题还是引到了他头上。
“小寻,这好几年不回来,怎么都不和爸妈说说话?”
“上学还辛苦吗?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
母亲不走心地和他搭着话,明显是想缓解眼下尴尬的局面。
突如其来的关心怪异地压过来,憋得时寻喘不过气。
他别开眼,也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我一切都好,不劳你们挂心。”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杯壁与柏沉故的手背相碰,竟生出别样的安心感。
“去趟卫生间,你们先聊。”
说完搪塞的话,时寻心绪惆怅地瞟了柏沉故一眼,离开了客厅。
事实上,时寻根本不想上厕所。他只是受不了那种虚假的关心,想短暂地出来透口气。
至于柏沉故,他们也根本奈何不了他。
时寻沿着记忆走到后院。
院子里原本的秋千已经拆了,竟修葺得半分当年的模样也看不出来。
孤儿院的后院就有一个藤制的秋千,但院子里的孩子们很多,他经常守很久也得不到一个空位。
那时的他只敢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即便能偶尔上去荡上几下,也会在有人来的时候快速让位。
刚从孤儿院被领养到这里的时候,他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后院的秋千旁,时常一待就是一下午。
可当他和这个家熟络起来后,他却又因为家中严苛的要求无法常来了。
彼时他觉得孤儿院的那道墙是牢笼,可当他走出来之后才知道,真正的牢笼,是外面无处不在的人心。
客厅里,柏沉故看了眼腕间的手表:“阿寻去了也有一阵了,我方便去找找他吗?”
时父没做阻拦,只道了一句“请便”。
从前厅脱身,柏沉故沿着时寻离开地方向前行。
走廊里十分安静,房间里的交谈声从未关紧的门缝处传出。
“这马上就要到饭点了,再不出去先生就真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我不想见他们。”
“这次不一样,你再不露面先生肯定要亲自来,到时候夫人也保不了你受罚。”
一阵摔打声明显地传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刻意压低的话音:“你去告诉厨房,今天的每道菜里都必须加花生碎,就说是我爸说的。”
“啊?”
“让你去就去!”
“花生碎……”
柏沉故在心底默念一遍,推开了庭院的侧门。
时寻还在放空,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他偏头看向来人:“你怎么也出来了?”
柏沉故走到他面前,严肃的神情裂开一道柔情的缝隙:“只许你出来透气,就不许我跟出来开小差吗?”
时寻偏头:“那倒没有,只是以为你能多拖他们一会儿呢,他们……没说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