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亮的杯子在时寻的掌心处留下一道淡蓝色的光环,波动着他眼底的流光。
怎么会,他曾经跑遍了全城去找的,怎么会是他曾送出去的东西呢?
时寻搜肠刮肚地想,也没记起这是他哪次竞赛得奖的纪念品,只得向程沐则求助。
“我的哪个竞赛?或者说是哪一年送的?你还有印象吗?”
时寻注视着他手里的杯子,眉间落下几抹阴影:“你送我的竞赛纪念品太多了,这事也得过去好几年了,我确实不太记得。”
虽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但时寻还是失落地低了低眉。
程沐则轻声安慰道:“想不起来就算了,不就是个杯子吗?喜欢就带回去,它本来也是你的。”
时寻没有多言,攥着杯子的手不自觉收紧,记忆的缺失感不上不下地堵在他的心口,闷得他难受。
坐在床边的程沐则起身,移步到气垫床边,掀起了被子。
听到响动,时寻这才回过神:“则哥,你这是干嘛?”
程沐则边钻进被褥边回答:“你叫我一声哥,我总得照顾你一二,今晚去床上歇着,都跑到我这儿躲了,肯定累坏了吧?”
话如此直白地说出来,时寻耳根一红,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他并不和程沐则见外,听到对方这么说,也就不再推辞。
房间里的灯熄灭,月光钻空子似的从遮光性一般的窗帘里透进来,与床上失眠的人两相作伴。
这个家里很温馨,处处都散发着暖洋洋的和煦,却总是缺了份令他安心的“冷味”。
时寻思索良久,才意识到那种气息是柏沉故身上含带的医院里那种清淡的消毒水味。
他轻叹一口气,视线落在手边质感圆滑的杯子上。
柏沉故的杯子显然不是他送的,那对方留有这份纪念品,难道只是巧合吗……
幽暗的光线压在时寻的眼皮上,唤醒他体内沉睡的疲惫,终于在漫长的时间流逝中带他强行入梦。
梦里,他回到几年前的一次机器人大赛上。
翎城的六月刚迈入夏季,空气中还裹挟着微凉,场馆内却因为热血沸腾的比赛而比外面体感高出几个度。
在最热烈的呼声中,他所在的团队荣获了赛事冠军。
稍事休整,比赛进入颁奖环节。
冠军团队在最后压轴,等待的间隙,他要了几个赛事纪念品,准备带回给朋友们,与他们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回到坐席,他就递给了同行的朋友一个。
谈笑间,他的余光里出现一个身影,体态像极了他悄悄去医学院校区偷看过的那个人。
与大多数关注领奖台的观众和参赛人员不同,那人行迹匆匆,视线不停在拥挤的人潮里移转,像是在找寻什么极为重要的人。
周围的一切躁动恍若静止,唯有他在移动。
明艳的阳光透过场馆的玻璃压在他的背脊上,衬得他整个人都熠熠发光。
“时寻。”
身旁的朋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眼前的场景才恢复正常。
对方提示他:“快跟上啊,他们都上台领奖了。”
“哦。”
时寻愣愣地收回视线,跟随其他人一起上台。
等他走到预定位置后,还是不自觉向之前的位置望去。
原本在那附近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场馆里人声鼎沸,时寻的内心却寂静非常。他抿着嘴,调和着内心因那一眼而生出的驳杂情绪。
不可能是他的。
这里是翎城,不是津松,柏沉故应该在学校,上课或者休息,总之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大概是真的想念到产生幻视的程度,居然会看谁都像他。
时寻回神接过校旗一角,准备合影。
夺冠的欣喜涌上心头,盖过心底的怅然,时寻灿然一笑,照片定格。
忙活了一通,时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台前还坐在身边的朋友却不见踪影。
他张望到对方的身影,等人走近了才问:“你去哪了?”
朋友说:“厕所,合影也没我事,我还不能瞎溜达了?”
时寻点点头,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你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