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神色柔缓地劝慰道:“回来吧小寻,我们自知对你有亏欠,往后一定好好补偿你,我们以后都好好的,好吗?”
溢出杯口的咖啡向桌子的边缘蜿蜒,凝聚成褐色的水滴,将滴不滴。
“爸。”时寻尽力平静地呼唤着,“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男人的脸色发紧,嘴唇微张。
时寻神情不动地继续说:“或许你们并不在意当年的领养,也从没把我放在心上,但你们的确曾是我的光,哪怕只是一闪而逝,都不可否认地照亮过我的生命。
“但很遗憾,这条路我们还是走到头了,真心祝愿你们一家安好,今后,就不再见了。”
时寻站起身,拿起那份粘黏好的意向书,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寻,你真要舍下我们吗?”
男人从座位上匆忙站起,撞击桌面的力道震下聚集的咖啡液,在洁白的瓷砖上留下一片焦色。
时寻没有回头,只是说:“当初,是你们先舍下我的。”
他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推开咖啡馆透明的玻璃门。
门板关合进最后一丝风,隔绝了温暖与严寒。一场相隔二十年的告别落下帷幕,从尾到头地擦去其间波折的遗憾,永远地清空殆尽。
时寻疾行离开,被胶带封住的纸张生硬地在冷风中摆动,传出吱咯的响动。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他紧捏着手里的意向书,默念里面的内容,体会着柏沉故逐字逐句草拟时的心痛。
到达医院前的最后一个路口拥堵不堪,时寻等不及地付钱下车,向医院狂奔而去。
一场初雪飘落,从昏沉的天空中细碎铺下。
医院标识的红光为雪花披上一层鲜艳的外衣,任其随风扬起又落。
几步之遥外,柏沉故伫立在风雪之中,他似乎习惯了等待,既不催促也不张望,只安静地期待对方的到来,无论多久都耐心如初。
浅浅的雪地上拓下一行急促奔跑的印记,时寻一头扎进柏沉故的怀抱,紧紧拥住他。
“对不起,我来晚了。”
周围的行人熙来攘往,尽数化作不甚重要的陪衬。
低声的轻笑从耳边传来。
柏沉故轻轻拍动他的后背:“我也刚刚出来,不晚。”
一路上平静好的情绪被这一句话重新激发,时寻说不出话,只剩下沉默感受对方体温的本能。
柏沉故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轻,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时寻缓缓抽身,举起紧紧抓了一路的纸张,递到柏沉故面前。
看着那份撕碎后又拼好的意向书,柏沉故嘴唇微张:“这是……”
时寻咬肌轻移:“你想过倘若我有一天拿这个找你,你要怎么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