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今天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他自然婉拒,“留下来一起吃点儿”,是主人家最基本的客套,儿时每次串亲戚都能听见。若真的一屁股坐在桌边,那就是不识时务。
可他们似乎来真的,Kelly直接把他和方博拉进客厅,说Aaron正在准备晚餐,很快就好。
他坐进沙发,神态微窘地环顾四周。纯实木的装修已经旧了,但很温馨。壁炉烧得很旺,逼得人不得不脱外套。
Kelly上楼换了身较为正式的衣服,好客地陪他们聊天。说到开心处,他的语速有些快,就叫人彻底听不懂了。
“快翻译一下。”管声对英语还不错的助理说。
“他说,他老公是镇上最棒的餐馆的老板,在他们家里吃完,就相当于去过那家店了。”
Kelly兴冲冲地拿出在中国旅行时买的熊猫玩偶,展示照片,并询问他们的职业。管声想了想,说自己是个不知名的歌手。
Kelly立即起身,揭开房间角落的罩布,露出一台立式钢琴。棕色的琴身质感古朴,看样子有年头了。他说,这是祖母所留,希望管声能为他们的纪念日唱首歌。
管声拽出琴凳端坐,弹唱了那首在发现漂流瓶后所作的《海底电台》。这台旧琴手感滞涩,音色喑哑,发声不均匀,音也早已不准了,但弹奏体验却格外的轻松愉快。
“新歌吗,很好听啊,之前怎么没听过?”方博惊讶地问。
“你去厨房拍做饭的视频,拍好看点。”他避而不答,把助理支走。随后再度抚上琴键,轻唱起一首更新的歌。旋律诞生于孤岛,歌词则在生日那晚填写:
“候鸟在海边搁浅,
鲸鱼在天空盘旋,
登上一列开往忘却的车,
它却离终点愈来愈远。
飘零的叶变得新鲜,
羚羊走近豹子身边,
爱情是一场甜蜜的灾难,
我注定罹难你却幸免。
良缘太浅是孽缘,
陷入泥沼,越挣扎,越沦陷。
明知梦总会散,还是入眠。
汤在锅里越熬越淡,
蒲公英又回到唇边,
在你的生命里成功夺冠,
却没有意料中的卫冕。
世界从东向西旋转,
落日又冲出海平面,
有什么打湿了我的床单,
是耳朵里溢出的思念。
想念太深是执念,
眯起双眼,清晰了,却太远。
关于你的心愿,终成妄念。
西西弗斯的石头,
一往无前,再滚回深渊。
自欺欺人的谎,总是碎了又圆……”
最后一个音符落定,管声垂下双手,在Kelly的掌声中露出善意的微笑:“你们这两个老外,气死我了,漂洋过海来吃顿狗粮……唉,我想他了,那个臭小子。或许,我本来也有机会,像你们这么幸福。”
Kelly听不懂,困惑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