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他的八宝粥。
他还在岛上。
他模糊地想起拍电影和演唱会的事,哦,原来是梦啊。
“我睡了多久?”他揉着惺忪的睡眼。
“几分钟吧。”
他走近范锡,想看看等会儿要吃什么,却在看见对方的脸时大吃一惊!靠,这个小老头儿是谁?!
眼角拧着细绳般的皱纹,黑发蓬乱斑白,脖子的皮肤也松弛耷拉着。不变的,是那双清澈黑亮的眼睛,它们疑惑眨了眨:“你怎么啦?”
声音一如从前柔和。
他摸摸自己的脸,粗糙不堪,纹路交错。又看向双手,粗黑如老树皮,大概再也弹不好琴了。
哦,想起来了,他们好像是变老了。
“我做了个梦,好长的梦。梦里我们还年轻,回家了,但是分开了。”管声喃喃道,抬手扫去发间的沙子,“我们现在多大年纪了?”
“你睡糊涂啦?我们六十了。”小老头儿朝他笑了一下。天啊,又老又丑,不过也挺可爱的。
六十岁,哦,已经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他在雨林边漫步,感觉自己遗忘了很多东西。老年痴呆——他脑中掠过这么个病,这绝对是老年痴呆的先兆。
忽然,他望见一个小小的坟茔。
他跑过去,只见木制的墓碑上,用黑炭写着:爱子帅呆之墓。
帅呆死了?!哦,对,当然死了。他们已经六十岁,在岛上过了三十几年,而狗只能活十多年。
“开饭了!”小老头儿招呼他吃饭,是野鸟汤。奇怪的是,他品不出什么滋味,但还是连夸好吃。
他笑着追忆往事:“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做了个回旋镖,想打鸟,结果碰在树上弹回来,打到了我自己的鸟。”
范锡扑哧一笑,双颊漾开笑纹。纵使年轻的脸庞早已凋萎,依然动人。他脚上穿着草编的凉鞋,管声正想问自己怎么没有,低头一看,不知何时也穿了双草鞋。
明明方才还没有。
糟了,真的要得老年痴呆症了。
“八宝粥,我脑子不好使了,浑浑噩噩的,我甚至记不清昨天的事。”他焦躁地说,“很久以前的事,反倒历历在目。”
“昨天,和今天一样。明天虽然还没来,但也是一样的。”范锡握住他的手,“没关系,我脑子好使就够了。”
“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都老年痴呆,谁也不认识谁了,怎么办?”
“那不是挺好的,我们再认识一次,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他依稀记得,自己在那个长梦里说过这句话。忽然,他好奇道:“现在,我们还经常做吗?”
范锡瞪大双眼,接着耳朵红了:“想什么呢,你早就不行了。”
他不行了?他不行了!他看向自己掩在破布下的兄弟,在脑中YY一番,果然毫无生机。
转眼间,已是日暮时分。
他牵着范锡的手在沙滩散步,走到礁石区,望着余晖中的日天神石,轻声感慨:“我已经老成这德性,都不行了,而日天兄还是如此昂扬。想必你观我,如我观蜉蝣。”
夜里无聊,他们在篝火旁画了个棋盘,用深色和浅色的贝壳玩五子棋。玩累了,就翻看早已七零八落的旅行指南。
然后,他们沐着月光,在海边跳舞,其实就是枕着对方的肩膀晃悠。管声哼起歌,听小老头儿在他耳边说:“我永远都是你的歌迷。”
“声哥,醒醒。”
他浑身一抖,看着眼前的人,对方面露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