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婉拒了品牌方的宴请,心想:老子还要复习呢,没那闲心。回家路上,路过一所学校,他看见不少抱着保温箱的小贩在栅栏外严阵以待,探监似的。
哦,是在等着卖现成的小吃。
去年夏天,管声尾随范锡来过一次,亲眼目睹那小子像猴儿一样攀上侧面的围墙,售卖紫菜包饭。这个时间,会不会也正蹲在墙头呢……他心里一动,对方博说:“停车,在路边找个地方等我,谢谢。”
下车后,他戴好眼镜和口罩,将羽绒服帽子扣在头上,想着:如果能遇见的话,瞄两眼就好,看看这位“网友”是胖了还是瘦了。不打招呼,现在时机不成熟。
过了马路,学生们刚刚下课,正扑在栅栏边疯狂抢购。尽管保安早有准备,仍然管不过来。刚驱散了西边的,又在东边重新聚集。管声绕到范锡可能蹲守的围墙下,仰头寻觅对方的踪影。
“皇协军来啦——”
一阵嘈杂过后,有道矫健的黑影从天而降,正骑在他肩上,把他砸了个趔趄,原地腾挪几步才勉强稳住。哐,保温箱掉落在墙边积雪中,眼前还晃荡着一个收款码。
“哎呀,我的天!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抱歉!”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慌张地连连道歉,“您别动,小心扭伤。我这就下来,唉太不好意思了……”
管声笑了笑,抬手摸向对方按在他脑袋的手,握住后摇了摇:“嗨,好巧啊,八宝粥。”
坐在他肩上的人明显浑身一僵,腿部肌肉都绷紧了,“声哥?!”
“嗯,是我,下来说话吧。”
“哦哦。”范锡小心地完成降落,收起收款码,又抱起保温箱,随后不知所措地呆站着。
他脸色微红,也许是害羞,或是被寒风刮的。比起三个月前瘦了点,一张小脸儿被羽绒服帽子的毛边围住,像朵开在冬天的无名小花。
“太巧了,哈哈!看来,天上不会掉馅饼,但会掉大活人,哈哈!”管声干巴巴地笑着,迅速在脑中为这场巧遇罗织借口,“那什么,我……我刚结束工作,半路内急,看这没啥人,就想在墙边解个手,方博就在那边等我呢。”
“哦……”范锡皱眉苦笑一下,“随地小便不好吧,要罚款的。你又是公众人物,小心塌房哦。”
“是啊,所以我决定还是先忍着。今天喝太多水了,就用你给我的那个大杯子,特别实用。”
范锡点点头,慢慢后退,同时摆了摆手算是道别:“那你快回家吧,别憋坏了。”
“你很忙?”管声缓步跟上去。
“去做家教。”范锡笑了笑。
“不吃点东西?”
“我给自己留了两盒紫菜包饭。”
“卖我一盒吧。”管声不由分说,径自扫了他的收款码,“什么口味儿的,多少钱?”
“嗯……我看看。”范锡拿出一份,瞄一眼盒上的贴纸,“金枪鱼的,15。”
“最近怎么样?”管声付了款,状若随意地问。他当然知道对方的近况,几小时前他们还在聊天呢。
“还那样。”
“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别不好意思。当不了哥们儿,就当熟人也不错啊。”真想抱住这个男人,像两个傻孩子一样,在雪堆里滚来滚去。把积雪塞进对方衣领,然后哈哈大笑,在冰冷的空气中交换火热的吻。
若想如此,恐怕要被困在南极的岛屿才行吧。
“捎你一段吧,”管声指向主路,“方博就在对面。”
范锡立即拒绝:“不用了,你不是急着回家上厕所吗?”
“不想了。热胀冷缩,缩回去了。”管声阔步靠近,热情地拉住他胳膊,“怕啥?搭个顺风车而已。你放心,过去的那些事,我都放下了。”
这话,让范锡倏然抿紧嘴唇,又挤出一丝笑,接着脑袋半垂,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收款码。再抬头时,他眼中流出释然,和拼命掩藏仍遮不住的失落。
“好吧,多谢了。”他和管声并肩而行,过了马路,坐进那台黑色MPV的第二排。车里温暖如春,方博回头朝他笑了笑,并未表现出惊讶和好奇。
管声掀了帽子,告诉方博目的地,用闲聊的口吻说:“最近忽然就冷起来了。你说,假如我们当初一路漂到南极去,该怎么办?”
“吃企鹅?”范锡稍微解开外套,笑着反问。
“我看过一本书,”管声侧目望过来,“里面写到,企鹅种群中,偶尔会有特立独行的。成年之后,其他企鹅凭借本能去大海觅食,它偏不,偏要掉头走向大陆深处,和远方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