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床好窄。”顾渊说。
“这里原本是工人房。”池虞躺下了,因为房里开了暖气,被子只用盖一半。
池虞今天起得早,现在挺累的,而且人本身做完那档子事就会想睡觉,现在躺平了…莫名就有种来情绪的感觉。
发泄完了,大脑不再是一片空白了,今晚发生的不愉快就回笼了。
他觉得讽刺得很,今晚见他爸的短短二十分钟,是他十八年来见过的他爸最像父亲的时刻。
一个缺席了他和他妈无数节日生日的人,忽然说想和他们一起过年,池虞没有办法理解。
但他又忍不住去想,他们三个人一起过节会是怎样的…
不清楚原因,但是一种没来由的不安笼罩了他。
而顾渊这会儿躺在旁边,开口说了句:“还硬。”
“…自己去浴室解决。”池虞随口应了。
“我说你的床。”顾渊服了,看池虞闭着眼,以为他是将睡未睡,低声道:“我还觉得有点儿冷。”
池虞勉强睁开一只眼,将暖气打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顾渊其实也有几分困倦,但他原本想着至少和池虞聊几句的。
池虞现在就像是即将呼呼大睡的模样,颇有种拔那啥无情的意味,明明他刚才看上去就有爽到。
“今晚发生什么了?”顾渊还是决定问。
“没什么。”池虞翻了个身,背对了他,隔了会儿说:“你睡不惯就回去吧。”
顾渊顿时就生气而委屈:池虞又在赶他走。
如果是真有难过的事情,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说呢,是因为其实不那么在乎他吗?
小时候的池虞,只要不高兴就会第一时间找他,而且是个十足的哭包,眼泪加起来起码流湿过他三件T恤。
床窄就靠近一点儿,床硬就让我抱你身上柔软的部分,冷就再抱紧一点儿…所以是不需要抱?
顾渊开始感到焦躁和煎熬,他发现了一件让他惶恐的事情,那就是池虞和他并不是同样的感受。
“你别赶我走,”顾渊说,喉结轻微滚了滚,“我会真的走的。”
池虞没有说话,但是一滴泪顺着他眼角很迅速地滚了下来。
春节这个假期本来就短,顾渊硬是把它缩得更短,待了没一周就回学校了。
一是熬不住他爸终日念叨那些数字,二是不想听他妈吹嘘自己儿子有多厉害,再来就是池虞让他感到了不安。
顾渊于是选了离开,暂时不想这一切,只一头扎进学习里。
大年初五的学校不算冷清,有许多高三学生已经回来了,也有可能是根本没走过,教室里的倒计时牌都有人勤勤恳恳地翻页。
顾渊竟然真试着按他爸给的那个作息表学习了一段时间。
他挺恨自己记性足够好,当时就看了那么几眼,竟然给记住了。
然后他就过上了苦行僧一般的日子,起早贪黑,天天挑战难题。
这就导致假期结束,当九班同学回来的时候,他们都被顾渊吓傻了,感觉自己马上没书读了,连夜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开始苦学。
半个月过去。
顾渊在某个晚自习放下书,感觉好饿。
他看了眼同桌何田田,又看了眼前桌池虞,这俩都是投食大户。
这个前桌过去经常给他制造惊喜,拿过来的东西也深谙他意,只是最近供货很不稳定,自从他不愿意去暗示以后,只能间或在抽屉里摸到一两包泡芙。
然后是同桌,货源高度充足,整个书包都是用来储存零食的,想吃什么都有,只要敢开口。
顾渊与何田田对上视线,一脸温和地笑了笑,开不了口。
幸亏何田田总是很主动:“要吃东西吗?我这里有脆脆鲨和仙贝还有辣鱼仔和魔芋爽。”
她说着揭开了自己放在旁边的塑料大箱子。
是的,就是普通高中生会用来装书的那种大箱子,何田田也有一个,只是里边竟然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
池虞这时回头看了眼,眼含戏谑道:“除了脆脆鲨。”
“嗯?”何田田懵了一秒。
“……”顾渊将视线从那堆零食里收回来,低声说:“给我一条脆脆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