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看人睡熟了,江成远才站起来。受伤的手也使了力,把人抱起来,用浴巾裹住,抱回了房。
看着人高马大,其实抱起来挺轻,都是一身脆生生的骨头,没多少分量,抱着时都膈人的慌。
江成远把人塞进被子里,刚想离开,手指却被勾上了。
江成远垂下眼,肖舟陷在软绵绵的床褥间,脸白瘦,发漆黑,唇色淡淡的,睡着时连轮廓的锋利度也消减了,整个人都很柔和。只是不太安稳,眉心还紧蹙着,嘴里含混地说着什么梦话。
江成远用另一只手揉开了他的眉心,许是因为舒服,勾着他手指的手渐渐松开了垂落了,搭在床沿。
江成远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安顿好之后,江成远立在原地又看了他会儿,才走去书房。
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沓材料,分量不轻,厚度不少。
拧亮了灯,外头的雨又开始下了,噼里啪啦,好像天上有谁扯断了项链,掉了一地的水晶珠子。
看了会儿,江成远从资料上抬起眼,安静地听着雨声,听见它们掉在地上,碎在房顶上,偶尔撞击到金属的栏杆。
恍惚间,这一切让他想起另一个暴雨天。
那天夜已经很深了,下着比今天要大十倍的暴雨,黄豆大小的雨点打在脸上,像是铁豆子在烧红的铁锅里蹦跶,打在身上生疼,太多的水流淹没了口鼻。
雨水冲刷着血,虎口在一次又一次的暴击下撕裂,耳膜轰隆隆的响,
肋骨被踢中,拳锋和肉体相撞,那点尖锐的痛,却没有阻碍身体行动的速度。
反抗的力道渐渐无力,手脚变得力不从心,取而代之的是惨叫和求饶。
但他没有停,完全打红了眼,原来的混战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逞凶。
直到有人突然从后面冲过来把自己掀翻在地,一拳打断了鼻梁,猩红的血液淌出,然后一拳扎实地重击腹部,消解了战斗力。
他蜷缩在地,眼冒金星,大脑一片空白,胃部被击中后一阵痉挛,却因为太久没有进食,只能涌上刺激的酸水。
雨水模糊视线,他睁着眼,从眼前混乱的视野中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眼睛有点内双,五官很普通但棱角分明。
来人握着拳头,神情紧张又戒备,像一匹小狼。
江成远张口呼吸,只咽入了更多的雨水,鼻腔里都是水,水流倒灌进来,呼吸都变得困难。
之前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在地上shen • yin的那几个人,见终于等来了救星,却连谢谢也来不及说,忙不迭地仓皇逃走。
雨声淅沥,地面平滑的水坑像镜子一样照射出逼仄的巷子口和一线的天空。
江成远松懈了,干脆摊开四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好像不断向自己压来的阴霾天幕。
压抑窒息,难以挣脱。
来人似乎不解那些人为什么逃得这样快,在原地踌躇片刻,之后才走过来,白色的球鞋踩进污水坑,被污水浸透,蹲下身问,“你还好吗?”
江成远转动眼珠看向他,吐出一口血沫,半晌牵出一个嘲讽的笑,雨水渗入颊侧的弧度,“他们刚刚在酒吧给一个omega下药了,被发现后又想用强。”
来人愣了一下。
江成远撑着地站起身,身形摇摇晃晃,那人要过来扶,却被他甩开了,“滚开。”眼神阴鸷,声带嘶哑。
也就是在那人挨近时,江成远闻到了一股浓烈的alpha的味道,雨水,铺天盖地的雨水的潮腥味。刺激,强劲,顶级alpha的霸道压制。
一阵头晕目眩,血管突突直跳,五脏翻涌,江成远再次想要呕吐。
——
卡拉一声,抓着纸张的五指合拢。
事后回想,江成远其实并不怀疑,当时如果没有那个人出手阻止,他会把那几个小混混打死。
只是骚扰的话不至于如此,更遑论那只是几个酒鬼,虚张声势,欺软怕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