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一个拙劣的、用来哄骗小孩子的睡前故事,还有,请别叫我路德维希斯,我的名字只是路德维希。”我反驳说。
迎娶一个又一个妻子然后将她们杀掉的蓝胡子的故事我自然听说过,小时候我还一度因为这个故事在某段时间看到长着浓密胡子的男人就害怕,不过埃德蒙子爵大人发现了我的奶妈在我睡觉前给我讲童话故事之后,他认为这是个对培养男子汉的气概毫无用处的行为,于是在我们用餐的时候宣布他要将我当时的奶妈赶走。
我记得奶妈跪下来苦苦哀求说,如果她被赶走了,家里的孩子就都要饿死,子爵大人说:“哦,但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于是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奶妈,也再也没有听任何人说过她了。
“那可不是个随便编的故事,”伊恩伯爵故意用那种阴森森的语气说得很慢,“看到旁边的画像了吗?如果你仔细看一下,你就会发现她们共同的特点。”
她们?这里的画像不都是同一个人的吗?
我回过头去看其他的画像,在那副婚纱画的旁边有另外两幅同一个人但是不同衣着、姿态的画像,其中一幅看起来是参加舞会时的装束,浓密的黑色长发编成发辫堆盘在头上,缀以鲜花和羽毛,另外一幅则是非常闲适的下午茶会服饰;再过去一些,却是不同女子的画像了,一幅是一位有着浅黑色卷发、穿着浅蓝色英式宽身女袍,神情有些拘谨的女子,一幅是梳着高高耸起的黑色高发髻,身穿有着长长的及地裙裾的华丽晚宴礼服的高傲美人;还有一幅是手拿圣经,神态温润文雅的女子。
在我观察这些女子的画像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回头去看第一幅婚纱画中的新娘的时候,总算知道我忽略的是什么了——这些女子都有着黑色的头发和棕色的眼睛,区别只在于颜色的深浅程度,就是这个原因让我一开始以为这里放的都是同一个人的画像。
——我的头发和眼睛也是黑色和棕色的,想起伊恩刚刚说的“这里放的都是死人的画像”,这个发现顿时让我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她们都是什么人呢?”为了摆脱那种奇怪的不舒服感,我问。
伊恩伯爵换了个姿势,屈起了一只脚。
“她们可都是和埃尔维斯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的人,就像贝阿特莉克丝和我的关系一样。”他以一种巫婆恐吓小孩子的口吻说,“但是现在她们都已经死了,怎么,路德维希,你没发现吗?你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和她们差不多呢,我告诉你吧,埃尔维斯他就喜欢这种所谓在英格兰很少见的黑发棕眼的美人,等他厌倦了,他就杀掉她们,或者遗弃到森林里去,就像故事里的蓝胡子做的那样。”
“也许就如您所说的,这些画像里的美人儿都已经不幸蒙主恩召,但是大人,您要知道,随意污蔑一位贵族的品行和操守是会被定罪的,即使那是您自己的哥哥。”
伊恩非常傲慢地从鼻腔里哼出了一个轻蔑无比的“哈”,大概是觉得躺在地上不足以形成对我的威慑力,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绕过地上的画框走了出来。
我警惕地退后了一步,结果还是挡不住他发疯——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后退刺激到了,伊恩突然两步跨过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像矫捷的猎狗叼住兔子一般,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我的胳膊,然后将我推到了那幅等人高的新娘画面前。
“喂!你做什么!”
我奋力挣扎起来,差点撞倒那个沉重的画框。
“安静!”伊恩不耐烦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他之前带给我的深入骨髓里的恐惧当即卷土重来,轻而易举地让我不敢动了。
他似乎很满意自己对我的威慑力,一手用力按着我的脖子,逼迫我近距离地看那幅新娘肖像,在这样的距离之下,我甚至能看清她脖颈上戴着的钻石项链最微小的细节。
“你不相信是吗——那我来告诉你,她们的死因。这一个,死于服用了剧毒的铬。”
他说着,然后用力拉了我一下,将我带到第二幅穿着浅蓝色英式宽身女袍的女子的画像面前。
“这一个,伊莎贝拉·米勒小姐,死于斑疹伤寒,死的时候二十一岁。”
第三幅,黑色高发髻上缀满了钻石和热带鸟羽,娇艳如同鲜花般的美人。
“这一个,艾琳·菲尔德小姐,死于受寒引发的肺炎。”
第四幅,温和文雅的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