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文柏只是说:“不着急,你慢慢收拾,我在车上等你。”
“我们拥有很长的一段假期。”
商渝应了句好,隔了好一会突然叫他:“聂文柏。”
电话里的回应很快速:“我在。”
“没有,”商渝也不明白自己突如其来的感动是因为什么,“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把电话挂了。”
“不会挂,”聂文柏那边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商渝,我接下来的假期只属于你。”
商渝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头发乱糟糟的自己倏然一笑。
“好啊,”他扣上最后一颗纽扣,“作为交换,我的假期,现在任由你安排。”
他拉开窗帘,夏末的光热一股脑涌紧狭小逼仄的出租屋,仿佛一个广大灿烂的新世界在向他招手。
商渝想,还有两个月零三天。
我有点等不及了。
……
青年时期的商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为自己是游荡在冰冷城市里的一道孤独游魂,他在夜色中游荡,在教室里做不可能的梦,想有个人能带自己离开这座冷冰冰的城,是谁都无所谓,他只想逃。
可他又能逃去哪儿呢?他无家可归也无人在意,与其说是求学不如说是流放,那时的商渝被孤独感逼迫得发疯,甚至想不到自己为什么想逃。
明明也没什么好逃的不是么。
等到后面再回顾那段灰暗无趣的日子时商渝才能想明白那时候自己心里充斥的焦虑和渴望是在索求什么——家只是个象征,他想要的是他人的爱,是有人能给他一个“未来会很好”的希望。
所以商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为,自己对聂文柏的执着并不是在发疯,这人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更像是某种象征或是意义,给了他一个努力向上的理由,成为了他心里的月亮。
是聂文柏救了十八岁的商渝。
而在多年后的夏天,聂文柏再一次站到了他面前,让他下定决心从乱七八糟的生活中抽身而出,和一团乱的过去告别,有勇气去给自己的月亮献上一朵玫瑰花。
商渝想,我究竟有多幸运,才能被同一个人拯救两次。
他侧过头,安静地注视着聂文柏。
“可以再睡一会,”聂文柏目不斜视地告诉他,“给你带了早餐,在前面的袋子里。”
商渝笑了笑,袋子里是咖啡和现做的三明治,他坐在副驾驶上慢吞吞地喝咖啡,说:“已经不困了,需要开多久的车?”
“四个小时,”聂文柏伸手替他调高了空调风口,“会晕车吗?”
“不会,”商渝依然专注地看着他,目光灼灼,“等下换我来开吧。”
“好,”聂文柏笑了声,“商渝,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商渝就用很轻松的语气问他:“怎么突然有假期了?”
“我的年假一直没休,”聂文柏告诉他,“看到你的动态说想去海边,就把公司事物交接给了聂文晋。”
“所以主要是给聂文晋一个练手的机会?”商渝笑着问他。
聂文柏却说:“主要是为了你。”
红灯亮起,他解开安全带,在商渝的唇上落下一个吻:“正常的离职流程需要提前一个月提交报告,我听说颜总家的那个儿子在他们圈子里说了很多对你不好的言论,就顺便打听了事情的大概。”
商渝缓慢地眨了下眼:“噢,所以你是——”
“我担心你不开心,”聂文柏很坦然地跟他对视,“所以带你出来散心。”
聂文柏其实是个很执着于完成计划的人,一时兴起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几乎不可能发生,可在面对商渝时,他突然就想改变一下自己的行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