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华峰不说什么了。宋华峰教书三十多年,有一股老派知识分子的清高和单纯,他交往过的最大的老板可能就是一个想走关系送儿子进他的尖子班的房地产开发商。更何况宋白的工作在他看来就是面点坊的小伙计,想来宋白的老板可能也就是个接地气又务实的普通人罢了。领导又兼朋友,来家里做客是正常的。
任含桃和宋华峰想的差不多,穿戴整齐后又嘱咐几句便出门了。
晚上宋白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了,季随云来不及再准备东西,就吩咐司机买了些水果。顾着宋白的口味,水果挑的是礼盒装的进口车厘子和草莓。
宋白一路都不大高兴,下车后头都不回地自顾自往楼上走。
季随云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抓住宋白的手腕:“还生气呢?你这么臭着脸回家,你爸妈一看不就知道你不情愿了吗。”
季随云低声下气地哄他:“我又吃不穷你,添双筷子而已,你要是还觉得吃亏,拿着我的卡去买表买车好伐?”
宋白咬牙低声道:“你现在肯好好说话了?别跟我装模作样了。”
“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合了你心愿之后那些威胁才是开玩笑吧。”宋白冷笑道:“我知道你干的出来那些事,你别装了。”
季随云脸上的颜色越发苍白了,他的嘴唇嗫嚅几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医院的时候季随云闹着要跟宋白回家,胡言乱语地说了些什么,他真的就是小孩性子冒出来撒娇而已,说宋白要是自己走,他后脚就跟着去敲门,岳父岳母拜见一圈。
或许是因为常年冷硬倨傲的脸做不太出柔弱无赖的样子,也或许是季随云不择手段的性格太深入人心,宋白当了真。
好在才用钥匙打开门,宋白身上的冷硬抗拒便收了起来。
“妈,我们回来了。”
宋白家很小,除却关着的两个卧室门,剩下的一眼就能看到底。七八十平的老房子,格局并不太好,厨房和洗手间隔着墙连在一起,阳台也小,多搁几盆绿植就显得逼仄。但可能这是宋白家的缘故,季随云看着倒觉得屋子收拾的很利索,特别有人味儿,配上电视里传出的声音,显得十足温馨。
餐桌上摆了六七道菜,估计是放了一阵,没什么热气了。
任含桃听到门响后忙从客厅走出来,她一眼看到季随云,第一反应不是打招呼,而是生生愣了下。
女人这种生物,无论年龄大小,对着样貌出色的生物总是会多生出一些好感来。尤其是季随云的皮相更有种难挑刺儿的出色,再加上身上那种矜持高贵的气质,甚至让任含桃觉得让他在自己家住实在有些委屈了。
还没等任含桃出声,季随云乖巧地打了个招呼:“阿姨好,第一次上门,没准备什么礼物,您别嫌弃。”他顺势把手里的水果递了上去。这幅低眉顺眼的样子,估计他父亲都没看到过:“我姓季,名随云,您叫我小季就行。”
季随云这话说的活像准女婿上门,任含桃却没听出什么,只觉得这孩子太客气,况且这还是自己儿子的老板:“没事没事,麻烦你照顾我家阿白了。”
任含桃和他握了握手,觉得不能占儿子老板口头上长辈的便宜:“叫什么阿姨啊,不嫌弃的话叫声姐就行。”
她只比季随云年长十多岁而已,再加上季随云和儿子的雇佣关系,平辈的称呼来往确实会显得合适一点。
季随云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出现了些裂痕,不受控地流露出一丝尴尬来。他瞥着身边嫩葱似的宋白,头一次生出些老牛啃嫩草的罪恶感。再想想宋白的父亲,和爱人的长辈称兄道弟实在是一件太诡异的事。
“不用不用,我和阿白是好朋友,阿姨别太客气。”季随云拒绝的太快,差点咬了舌头。
宋白也觉得实在有些好笑,看季随云吃瘪他就痛快,还趁着任含桃不注意凑在季随云耳边幸灾乐祸地喊了声小季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