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随云恨不得经受这一切的人是自己,他宁愿自己死在了满是毒蛇臭虫的丛林里,只要宋白安安全全的,只要宋白一个人好好的。只要……宋白好好的?季随云迷茫了,他一直笃定自己自私狠毒,爱人就是恨不得吃人,原来不是吗?原来他也可以伟大,只要爱的人过得好。
宋白昏迷了三天,季随云除了让人去抓冯正麒外什么都不顾了,宋白睡在床上,季随云像死在了人间,只剩下一个会呼吸的躯壳。
这天深夜季随云才趴在宋白床沿迷迷糊糊睡着,听到宋白梦呓着呜咽时就茫然惊醒了。他连忙按了铃后凑到宋白身边,努力压下喉间颤抖:“阿白?阿白,没事了,不要怕。”
宋白痛得被掐住喉咙的小猫似的在哭,身上一个劲的打摆子。季随云的手才握住宋白的就被宋白抓救命稻草似的狠狠反握住了:“疼……好疼……呜,救救我……”
季随云双目通红,他似乎被宋白感染了,身上竟也无一处不疼,触电般抖起来:“等会让医生上止痛泵,囡囡,忍一忍啊,求你忍一忍……”
宋白浑身冷汗,根本听不进去人在说什么,他才将醒,就已落入人间地狱。
宋白一直在啜泣着,直到医生来都止不住。他紧紧握住季随云的手,一声声地喊:“成成,哥哥,我受不了了……救救我……”如泣如诉,委屈至极。
季随云这段日子伤痕累累的心一下子就碎了。
宋白,受不了了。他或许早就忍受不住了,季随云看着医生上前,挣开了宋白的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季随云在这个时候走神了,宋白在被他迷女干的时候心里也许也说过许多次受不了了,被他折辱恐吓给别人侮辱时也或许无声的求救崩溃着受不了了,当宋白面对残废了的陆伏成时也把所有错背在自己身上,是啊,宋白怎么能一步步忍到现在的呢?除了那一次带着复仇般吃了头孢外,宋白在季随云身边,一直在忍,宋白的身体和精神一半在无法忍受中枯萎,一半在顽强的妄图求救挣扎,季随安不是他的救赎,更像是寄托。季随云给他的永远是偏执的禁锢,季随云何其自私,为了他的爱,毁了他的爱人。
季随云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他给宋白再多,都比不过给宋白真正想要的——解脱、自由。
季随云没法对宋白恶毒,他希望宋白好,如果没有自己宋白才能好,季随云现在才清楚自己是愿意的。他不想让自己心尖儿上最珍爱的宝贝在漫长的人生里枯萎凋落,不希望他抱着难以消磨的寂寞。他希望宋白噩梦惊醒后能看到枕边的人安安心心呼出一口长气后继续安稳的睡下,哪怕翻身时不会想到他。季随云希望宋白能做喜欢的事情,风风火火跑出去或逛街或上一整天班,因为宋白身上的人间烟火味和奶油味实在太招人快乐。季随云希望宋白能过安安稳稳的生活,被他想的那个人爱,只要宋白过得好,自己又有什么所谓?
可季随云明白的晚了,他已经把宋白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季随云看着上了止痛泵渐渐安稳下来的宋白,很没出息,他又红了眼。
宋白第二天醒来时意识终于清醒了些。季随云亲眼看到他动了动,手指一直摸到眼睛,他应该是心慌的,哑着嗓子在叫人。
“阿白,我回来了。”季随云轻轻把他的手从眼睛那处的纱布上拉下来握在手里:“你眼睛被烟熏到了,医生说暂时不能见光,乖,别怕,我都在呢。”
宋白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他嗓子也被烟伤到了,声音粗粒难听,吐字艰难:“可……为什么那么疼?”
“受伤了肯定是疼的,忍一忍,嗯?”
宋白没有听出季随云没克制住发出的一声短促的类似哭腔的叹息:“你去,看看安安,她,想你。”
“好,我会去看她。”季随云一味的应下。
冯正麒被抓住了,季随云抽不开身理,更恶心看到他,只让手下变着法子折磨他,但总给人吊着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