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梁松庭生日还有一周多,留给郁清灼的纂刻石章的时间是足够的。自从有了庆生的地点,郁清灼就把上班之余的交际应酬都给推了,回家以后他大都待在书房里,有时一待就是一整晚。
其实纂刻一枚石章用不了多久,像郁清灼这种练习纂刻多年的行家,就刻那么三五个字而已,一两个晚上就能完成。
他主要是想不好该给梁松庭刻什么字。
郁清灼想要表达出一种点到即止的委婉,甚至字面看来就只是最工整朴实的意思,可是其中要能暗含情意。不能叫梁松庭一眼就瞧出来了,否则就失了欲说还休的味道。
郁清灼试了好些诗句词阙,也换了各种字体做印文,始终不满意。直到距离梁松庭生日还剩最后三天了,他坐在书桌边有点自暴自弃地想,干脆刻个梁松庭的名字得了,说不定他哪天签字用章时还能顺道想起自己。
就在这时郁清灼无意间瞥见一旁的书柜里一本旧书正好斜插了出来,书脊上印着《紫薇诗话》几个字。一个闪念从他脑中掠过,灵感随之来了,郁清灼提笔就在纸上打了个印稿。
他用最传统的秦小篆写了四个字,越看越觉得贴合,当即拿起石章开始描字。这一连好几天毫无进展也把郁清灼给憋坏了,4毫米的刻刀一拿在手里如有神助,当晚就刻出了雏形。
之后的两晚他又反复打琢细节,拓上印泥、摩擦落款,细看章面的分朱布白,再进行微调,最后换上一把双刀在印章一侧落了边款。
梁松庭生日的前一晚,郁清灼亲手刻成了这件礼物,小心将其放入锦盒之中。
明天就要去见梁松庭,那是个什么环境,有哪些人在场,郁清灼一概不知。
他怕自己希望越大就失望越大,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却又仍然抱有一丝期冀,希望梁松庭看着往日的情分上,别再像上回在墓园那样不留情面地拒绝自己。
郁清灼抚摸着雕刻在印纽处的那尊麒麟,心说,哪怕,能收下这份礼物也好呢。
-
梁松庭今年的生日凑巧就在周末,郁清灼不用去研究所上班,整个白天都过得有些惶惶。
晚上八点半,他开车到了祁嘉所说的那间清吧门口。尽管郁清灼心里将这件事惦记了一整天,但他也不能到早了,要是寿星本人还没到,他一个前任提着礼物进去未免太尴尬。
负一层的停车场里有一排车位是专为清吧预留的,郁清灼在其中看见了一辆车牌号很眼熟的大切诺基。梁松庭已经到了。
他乘坐电梯直达清吧门口,报出梁松庭的名字,服务生也没有多问就将他领到了一个大包厢的门口。
门是紧闭着的,隔音效果很好,里面的笑声只能隐隐绰绰听见那么一点。
郁清灼也是见过各种大场面的人,可是服务生替他推门的那一刻,他几乎都能听见自己响如擂鼓的心跳。
郁清灼提着礼物往里走,这里面比他想得还要敞阔,如同一间小型酒吧,设有dú • lì的吧台和调酒师。
因为郁清灼到得晚了一小时,梁松庭请的那些朋友早已经聚齐了。
他一进门,先是有不明就里的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丫的来这么晚!自罚三杯吧。”继而是零星的视线落在了清灼身上。
也就不过几秒的时间吧,包厢里忽然就安静了。
这种安静是由一些认出郁清灼的人带动起来,又辐射给那些不认识郁清灼的人。
梁松庭此时站在一排长沙发边,唇间衔了一根没点燃的香烟,正在听几个朋友说话。
郁清灼先瞧见了他,往他那边走去。
梁松庭起先没注意到清灼,当包厢里变得安静以后,梁松庭偏头看了眼,随即皱了皱眉,站在他身旁的其中一个朋友说了句,“卧槽。”
郁清灼还没走到他跟前,长沙发里站起来一个人,把郁清灼给拦住了。
这人是清吧的股东之一,也是梁松庭的朋友,叫赵觅。
赵觅挡在郁清灼跟前,眯眼打量着他,半笑不笑地说,“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
郁清灼认出他来,淡淡叫了声,“赵哥。”
赵觅立刻出言打断,“别别别,担不起你这声哥,啊,千万别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