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哥在那天雨夜里笃定地望着他,严哥带他去他的私人乐园,他让他骑他的马,握着他的手教他打枪。
他们之间从不废话,他懂得他,他亦懂得自己。他们是同等智商同等地狱里的人,他们的仇人相同,目标一致,他们爱的人也都应该一致!
他怎么会爱那个废物!
不,那不能算是爱。
是猎杀、是掠夺。
不过是胜利之后的发泄。
然而他隐隐地觉察到并不是如此,如果是发泄,不会这么费尽心机,如果是发泄,不会想方设法织网,还要让自己骗他来,如果是发泄,现在他就应该把他那哥哥扔出去了!
陆卓英冷冷地笑,放肆地笑,既而笑出两行泪来。
风雨如晦,风雨如注。
他就让陆雪羽沉入在那暴行中,他感到了一丝爽快,又有许多的痛苦。他那还没有发芽便掐死的爱慕,沉沉地压到了心底里去。
这一夜,谁都没有过好。
严一维不在了,他转入了餐厅旁边的小房间让陆雪羽冷静一下。
陆雪羽缩在角落,紧紧地抱住自己。他身上斑斑点点满是被亲咬的痕迹,浑身都像是裂开来,没有一处不痛。
房间里东倒西歪,沙发被扯出来一条腿,地毯被蹂躏得没法看。
陆雪羽捂住眼睛,逃避地想忘记这一切。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他脑子在闹地震,各种各样的想法充斥在脑子里。
他和顾青临说好了晚上要回去吃晚饭,不知道他有没有等自己,等不到自己会不会着急?他被困在这里,他知道吗?他知道了,会来找他吗?
不,不要再来找他!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已是羞耻之极。可是心里又有一股声音,他想顾青临没有和妈妈走,他们好不容易又在一起。那天晚上,他把戒指套在自己手上,两人如新婚燕尔,构想着未来的生活。
哥哥是不会介意的,可是他现在在哪?
此刻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痕,真如针扎一般。他忍不住痛哭起来。
没有了爸爸,他仿佛掉进了地狱里,受不完的苦,他们都在欺负他。
他忽然很想爸爸,他是那么的想爸爸。爸爸如果知道他现在过得这么遭,岂不会心痛死。他再也没有爸爸了!
他想着爸爸,又想到大哥还在牢里救不出来,弟弟呢?弟弟知不知道他发生的事?弟弟会不会也被抓了起来!
他被困在这里难逃生天。
他那痛苦的处境,困厄的命运,还有在隔壁房间蠢蠢欲动的野兽,都是那么的让他恐惧、绝望……
有一刻他想不如死了吧,他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眼泪干涸,指甲咬出了血。
后来他就感觉眼前模糊,知觉渐渐变得不那么分明,只是脑子里还冲撞着,歇斯底里地想着各种东西。
他发了高烧,脑袋后面的伤也肿胀了,昏倒在地毯上奄奄一息,气都喘不过来。
这吓到了严一维。
严一维本来想刻意让他冷静一下,让他死了那份心。
结果陆雪羽那单纯的脑子没有经过这么大的阵仗,受了重击便开始了一连串地反应。他先是发高烧,浑身烫得吓人。后来开始说胡话,喃喃地叫爸爸。
严一维的那些保镖想进来,被他喝住了。他拿了沙发上一条毯子,裹住他一把抱起来。陆雪羽还有些意识,挣扎着要拿地毯上滚落的戒指,他的戒指!
他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地上的戒指,被抱起来,奄奄一息了,还在直勾勾地看着那枚戒指。严一维无奈,回头给他捡了戒指,陆雪羽死死地抓住了它。
两人从楼上下来,陆卓英腾地站起来。他颤栗地看着严一维抱着陆雪羽下来,兵荒马乱地,又看着严一维抱着人要上车。
他想问他去哪?可是他问不出口。
他冷冷地站在那里,仿佛是个局外人。严一维让人把车开到酒店门前,他回头看向陆卓英:“你不用去了,武安来开。”
武安蹭地窜到驾驶位上,严一维抱着人钻进车里。保镖们俱都跳上后面的汽车,一行人转而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