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话呛得大咳出声,肺都要呕出来,瓦连京看不下去,抢过我的碗:“难不成还要我吹凉了喂你?就不能让我歇几分钟?烦得要命。”
我断断续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看见了……”我咳得双眼模糊,隐约感到他一只大手伸过来拍我的背,心里徒增怪异的亲切,好像与他认识了很长时间。
大雪接连下了几日,瓦连京与我整日待在家里看剧看电视,晚上却不与我一同睡。纵使我多次表示他的床他睡,他还是要一个人去客厅那张旧沙发躺,并嘟嘟囔囔说些什么睡习惯了。我心里有愧,便要自告奋勇地煮饭给他吃,但在一次忘记关紧炉子、导致瓦连京一进屋就闻到刺鼻煤气味后,他说什么也不让我碰炉灶了,只准我打打下手。
瓦连京做饭不算好吃,常常忘记调味,唯一好吃的就是卤肉饭,我先前以为那卤肉饭是他在外头买的,没想到竟是他自己做的。他平时说不了什么话,大多时候是我问他答,他答完也不再说别的事,像是避免提起什么一样。我怕他厌烦我,渐渐地也不再深究,想着反正早晚都会清楚的。期间我惹他生了不少气,他一生气就忍不住动武,两臂肌肉鼓鼓囊囊,装的全是怒气;可我发现,只要我流露出瑟缩的样子,他便会忍下来,至多言语神态上不给我好看。我常常怀疑他是不是有点狂躁症,想劝他去看病,但提出来免不了又是一顿打,只好作罢,继续在他面前装疯卖傻。
然而瓦连京也不总是生气。
一切都是因为卤肉饭而起的。大雪持续了好些日子,瓦连京也给我吃了接连几天的卤肉饭,我给吃得有点难受,怕伤他心而不敢说,他又不许我下厨,于是只硬着头皮继续扒饭。这日雪停了一会儿,瓦连京说要去领居家讨点酒,留我一个人在家里,我在床上正躺得百无聊赖,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餐车音乐,精神大振,取了钱包就出门换胃口去了。结果餐车没找着,路倒是迷了好一会儿,等我找回原路时,瓦连京的车已经停在家门了。
我心内大乱,想赶紧进屋,但不知为何藏在树林子没有动。过了片刻,瓦连京出现了。
他看起来十分急切,外套大敞着,想必是没来得及脱,手套摘了一只,不住放在唇边哈气;他左右摆头,绕着屋子跑了一圈,我听见他在喊:“——伊万?伊万?”喊着喊着他就忍不住大骂:“你个狗东西给我滚出来!cāo • nǐ的,伊万!”就一直这么屋里屋外地找。他后来没再叫“伊万”,转而开始叫“万”,但调子总拐了一拐,听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莞”。我见他准备上车了,才急急忙忙一溜烟跑过去,装作听见的样子:“哎哎!你回来啦!”
他已打开了车灯,晃得我睁不开眼,我听见他关车门的声音,更是闭紧了眼,心内冷汗不已——今天怕是免不了挨打了。
“你去哪儿了?”他问。
“想出去逛逛。”我遮掩道。
“大雪天去?”他粗声粗气,像在强力抑制怒火。
我眯着眼,老实道:“听见了餐车的声音,想出来买个吃的。”
“你不还有卤肉饭吃吗?”
“……”我心下一横,干脆讲了实话,“天天吃,吃不下了。”
他果然脸色忿忿,我抢先说:“我想吃你做的红菜汤。”
“……咋那么难伺候。”他虽还是不满,却不算生气,转身上车熄火,跳下来自顾自往回走,“顺路买了点土豆,算你运气好。”
我紧跟着他,问道:“厨房屯那么多菜,为什么只吃卤肉饭啊?”
他瞪我一眼:“再不吃该坏了。”
我糊涂了:“这也吃了四五天了吧,早该吃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