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能把你老公搞丢,”他骂骂咧咧地坐上驾驶位,发动车子,“这地方的出口他比我还熟。你快点坐进来了!”
我被那二字烧了耳朵,不敢再多嘴,等他将车驶到拐角,早已等候的瓦连京拉开车门一跃而上,我才终于放下心。
上车许久后,我仍气喘,问:“为什么要跑,你不是这家医院医生吗?”
瓦连京嗤笑一声,红脸老头含糊道:“以前是。”
“以前是?”我疑道。
红脸老头胡髭动了动,蔫蔫地:“执照吊销了。”
“……”我说不出话,震惊地望向瓦连京,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之前出车祸也是他治的啊?”
“我有什么办法!”他不耐烦地嚷,双臂抱在胸前,面颊嘴唇跑得通红,看来竟有几分可怜,“那时候医院见了你都不收!”
“啧啧,那时的伊万才叫一个惨,”红脸老头附和道,“浑身是血,没个人样。”
“你别说了。”瓦连京打断他,老头耸耸肩,撇撇嘴,冲我一番挤眼。我面上虽抿嘴点头,尴尬微笑,心内却大颤,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双透亮的眼睛,坦荡得不敢叫我转头看上一眼。
红脸老头开到闹市下车了,走之前对瓦连京有话要说,我装作睡着的样子,靠在玻璃窗上听他们在车尾讲话。老头说:“今天片子没照成,改天换个医院照,我有朋友在市医院,能给开个后门,不看证件。我看他行动没什么异常,别的应该也没太大问题,先观察着。至于这个失忆嘛……我建议你带他多走走以前的地方,刺激刺激潜意识,看能不能让他回忆起些什么。”
俩人又说了些话,开了几个玩笑,老头最后说:“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你记得带他下次复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也没想到你竟然……算了,不提了。走了!”
我睁开眼,后视镜里老头冲我招手:“再见伊万!”我忙摇下车窗挥手,与他告别。
这之后瓦连京便慢悠悠开着车在路上乱转,先绕着我本科的大学转了一圈,又去我从前的住处周围晃悠,我都能认出来,却与瓦连京联系不上,说不出他想听的话;我怕他心里难过,装得像个观光客一样东张西望,发现这座城果真变了不少。开着开着,一股香味窜进车内,环视一周,果然在斜前方发现一辆响着歌儿的餐车,车身上画着油亮亮的起司,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瓦连京瞥见我这样,直摇头,一踩油门,加速超车与那餐车并列,伸出头喊:“师傅停一停!”
之后我们将车停在路边,瓦连京抽烟,我就捧着个汉堡排啃,时不时抬起眼瞅他两下;瞅多了,我发现他总盯着另一边的一家花店出神,连烟灰都忘了抖,落在车座上。那家花店并不大,但十分显眼,只因现在气温还低,门口的橱窗却摆了大束的玫瑰,想必价格不菲。见我吃得差不多,瓦连京灭了烟蒂,下定决心似的打开车门,走时顿了一下,转头对我说:“我买个东西,你在车上等着。”说完就径直朝花店走去。
不多时,瓦连京出来了。
我想我当时一定目瞪口呆,连眼也忘了眨,外头风很大,吹响了车里的挂坠,也吹乱了瓦连京的头发;他懒懒散散站在花店门口,举起一束玫瑰花来遮挡冬天不算暖融的阳光,花垂在他的脸上,映得嘴唇绯红,眼珠洇蓝——我不知玫瑰竟这样衬他。
他穿过马路,拉开车门,一股馨香便扑鼻而来,在我未反应过来之前,那束热辣的花朵已经到了我手上。
“什——什么?”我口齿不清,咬了舌头。
他看起来局促不安,面对我难以置信的表现也不知该如何作为,手指不住搓着方向盘。我小心翼翼确认:“给我的?”
他快速且含糊地点头,转过眼来观察我,而我当时心潮过于澎湃,完全愣在那里,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想不到了。
第7章HungryLiketheWolf!
车上没处放花,我两手握得手心出汗,旁边的车开过去看见了,都要吹两声口哨,一个胖叔还十分多事地换道到右边大喊:“小子,要成功啊!”
我先没明白,连连点头:“一定,一定!”后来才反应过来他大概以为我要去向某个姑娘求婚,顿时有些臊,转头过去,见瓦连京竟在笑。这是这么多天来我头一次见他笑,他笑得很遮掩,一只手假装摸鼻子,但我分明看见他嘴边的陷下去的笑纹,像两个小小的括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