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o?”
“啊,Allo,allo,”我完全没料到他这样快就接了电话,腹稿霎时全乱作一团,“这是瓦连京吗?你好,你好,打扰了。我是伊万,安德烈的朋友,前几次还跟你吃了饭那个……也许碰巧你还记得?”
电话那头停顿了半晌,我担心他没听懂,挠着头准备再说一遍。
“是,我记得。”他简短答道。
“这样冒昧打电话真是不好意思,主要有个问题想请教下,我这车有点漏油,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下?”说完我就觉得自己蠢得不可救药,这问题谷歌一下成千上万的解决方法就出来了,哪用得着专程打电话,还是不怎么熟的朋友。
“得检查漏油位置,先看看发动机和变速箱的放油螺丝。”
这一句我就听懂了“螺丝”,围着车转一圈,最后又蹲回车前,开始后悔怎么不直接发信息,心虚道:“嗯……我没看见螺丝呢……”
他那头有些吵,开门关门的声音,我有点绷不住了,抓着脸撒谎道:“您要是太忙我就不打扰了,刚看见旁边有个修车行的电话……”
“你在哪儿?”他打断我说。
“莫大大门的停车场……你知道这附近有汽修点?”我敲着车身,琢磨着实在不行就冒险开回去,反正漏油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我要不打车回去,明早再来拖车——”
“二十分钟到。”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后半句话卡在嗓子眼,攥着手机霍地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第一个反应是照车窗,看今天有没有穿得不能见人;随后掏出几张纸把后视镜几个污点擦了,擦完觉得可笑,连忙甩到地上;等手上终于停下动作,才后知后觉地又喜又惶,盯着门口几条主路的车来来往往,偶尔停下一辆简直要叫我跳起来。
就这么过了大概十多分钟,我正盯得两眼炯炯,肩上忽然被人用力一拍,几乎叫出声,转身一看,却是瓦连京站在身后,戴着帽子,鬈发被压得贴在额头上,挡住眼睛。
“你站那儿看啥呢?”他取下围巾,两颊绯红,呼吸带着酒气,我想平常这个时间点,他大概都在酒吧喝酒的。
“没看啥。”我心虚道,顺手接过他的围巾。瓦连京走到车前掀开引擎盖,这摸摸那碰碰摆弄了好半天,抬头问我:“有#¥%吗?”
我没听懂,他便干脆脱了衣服扔给我,自己趴到地上去看车底盘:“发动机跟变速箱都没问题,看看油箱。但你这车底盘太低,得有个#¥%才看得见。”
我猜得七七八八,这#$%大概是“千斤顶”,只好摇头:“我车上没这东西。”
“那没办法,”他两手一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等明天早上铺子开门吧,我现在身上也没工具。漏油虽然能开,但爆炸起火也不是没可能。还是等一晚上吧。”
我自然没有异议,将围巾和外套还给他,瓦连京边穿边问:“你这是要回家?”
“是的。”我答道。
“你家住哪儿?远吗?”
“不远,开车挺近的,走路半个小时。”我看他戴好帽子,头发依旧乱糟糟被压着,“真是不好意思,叫你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