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走我能走,”我完全没有料到,举着伞东倒西歪,“车上歇会儿就好了,没那么严——”
“你快点儿,”他不耐烦地催促,“我衣服要淋湿了!”
我一下噤声,试探着摸上他的肩,果真湿漉漉;再小心翼翼压上他的背,屏住气,怕他承不了我的体重;谁知他两手一端,稳稳当当站起来,命令我:“伞举高点,看不见路!”
“哎哎。”我连忙伸直了手臂。不敢搂他脖子,便抓着他肩头,瓦连京的肩膀比看起来还要瘦削,即便隔着冬衣也硬邦邦,两片肩胛骨顶着我的胸膛,压着我的心。他的脖颈干燥温暖,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烟草、汽油和清洗剂混合的味道,这与年轻小孩身上洗涤剂味道不一样,跟中年男人身上陈腐的烟味也不相同,是一种被皮肤所浸染的味道,像冬日家里厚被子的味道。
我忍不住趴在他领子上偷偷地嗅,心里泛起酸意,突然有些想家,想到以前遇到这样的暴雨晚上,我妈都会给我烤被子,把潮气烤干,再让我暖烘烘钻进去,听着雨声睡觉。而现在我身处俄罗斯大街上,这样的天气下,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金发碧眼的瓦连京背着我,一路哒哒踏着水。我想我与他本无任何关系,也无一点相像,甚至也能算对彼此一无所知,却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成为此刻唯二在大雨中漫步的人,不免陡然生出一种相依为命之感。
“瓦连京,”我叫得非常小声。
“怎么?”他迅速道。
“……你冷不冷?”我悄悄挪开在他肩头的手。
他有点喘气:“不冷啊。你觉得冷了?”
“我也不冷。”我答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他没说话,我也没再说话,只慢慢搂紧他的脖子,更加用力地嗅他脖子;我想我们都知道是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