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愤怒是无法压制且没有分寸的,即便是孟清疏都失控到差点把孟一掐死,一脚下去小孩子就滚下了楼梯,但孟想却从始至终没对他动过一次手。
捧在心尖上疼了两年的弟弟,他是真的狠不下心。
漠视和冷待是他和孟清疏能拿出最好的态度,孟一也乖乖地不去打扰。
他总是躲在小阁楼的窗前,用厚重的窗帘挡住自己,偷偷看着那一家三口在庭院里休息。
围栏前的梨树因为碍了车道被连根拔走,他也成了被驱逐的小鸟,再也分不到一块妈妈亲手烤的曲奇。
和孟想的关系缓和是从五年级的寒假开始。
外国保姆不会做中餐,孟一的胃又不太适应冷食,那一段时间瘦得几乎皮包骨。
除夕当晚孟清疏有事外出,车刚开出去小阁楼的门就突然被敲响,孟一不敢置信地打开门,在石阶上看到一小碗饺子,还有孟想匆匆跑掉的背影。
他当时扒着门框呆愣好久,连哥都没敢叫,只对着孟想的窗户说了声谢谢。
那碗饺子一共有七个,孟一记得很清楚,他还拿出三个最大号的皮卡丘玩偶放在桌子上陪他吃饭,每个皮卡丘都分到了一个饺子。
孟一坐在其间,对着月亮小口小口地把剩下四个吃完,好像自己也被施舍了一次团圆。
第二年陶雅的病情稳定下来,孟家搬回国,他也被扔到寄宿学校读初中。
因为漂亮得像个女生,又说不利索中文,班里的男同学都挺排斥他,后来不知道从哪传出的流言说他在国外得了同性恋的病,和别人接触就会传染。
十几个男孩子就把他按在楼道里扒了裤子,用黑板擦拍他的下/体,笑闹着要把他治好。
孟一当时吓傻了,挣动时连右手的指甲都劈断了两个,却还是没能从那些男生身下逃出来,只能绝望地捂住自己的脸。
当时孟想好像从天而降,举着一根踩断的拖布杆,疯了似的打开那帮小孩儿,他红着眼睛把孟一护在身后,也被沾了满身的粉笔灰。
有人骂他“我们收拾人关你屁事”,孟想红着眼把拖布杆砸向玻璃窗,像只悲恸到极点的兽般怒喊:“我他妈是他哥!”
然后哥哥帮弟弟转了学,一直看顾着长大,两人默契地对妈妈的事绝口不提,在一个特定的包围圈里兄友弟恭,亲密无间。
*
“哎,昨天晚上你怎么来的那么及时,你看我直播了?”孟一问陈凛。
“啊,我正想和你说呢,是一通陌生电话打到我手机上,通知我你晕倒了让我赶紧上楼。”
陈凛和他住的上下楼,都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两三分钟就能赶到。
“陌生电话?能是谁打的呢?”
孟一正走神之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他没解锁,看到屏幕上弹出的方尧两个字就按灭了手机。
陈凛也不小心扫到了,“呦,还追呢啊,这哥们儿够有毅力的啊,你不理理人家?”
“不理,对他没那个意思我理什么。”
方尧是他同校的学长,毕业后自己开了间律所,年少有为,长得也帅,惯常一副西装革履的精英范儿。
两人是朋友硬拉郎认识的,孟一对他不太来电,直截了当拒绝过好几次。
方尧总是笑着说好,而后攻势依旧不减,既不会死缠烂打又体贴备至,如果不是孟一没有谈恋爱的心思,那方尧一定是他结束单身的首选。
“哎,我问你,要是傅决寒给你发微信,你回不回?”
孟一一听这话,跟踩了尾巴似的,“卧槽好端端的提他干什么!你还嫌我不够烦啊!”
陈凛嘿嘿嘿的笑,“少搪塞我!你俩绝对有什么奸/情!要不然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一句话砸下去孟一就蔫了,尾巴都耷拉了下来。
“倒霉玩意儿怎么这么会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能为什么啊,他是我哥的朋友,答应了帮忙照顾我,从一开始就不是冲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