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金说:“治疗期间病人的情绪波动会非常剧烈,神经也会异常敏感,你要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去呵护她。”
“只要这样,我妈妈就能好过来?”孟一激动地眼睛都红了,又突然想到什么:“可妈妈她现在不认识我,让我来能有用吗......”
“这只是治疗的第一步,而且阿尔兹海默症造成的记忆错乱是暂时的,她只是现在认不出你。”
“好,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陪着她的。”孟一紧攥着陶雅的手喜极而泣,别说只是陪伴,即便真的让他一命换一命,他都会毫不犹豫。
不得不说戚寒安排得非常周到,威尔金到了二院后甚至都没用手续交接,直接带着陶雅做了各项检查。
结果虽然和之前的例行检查大差不差,但他和专家团讨论出了很多切实可行的治疗方案,这无疑让心灰意冷多年的孟家人看到了一线曙光。
孟清疏对孟一的态度也有所好转,一如从前虽然不太可能,但不再对他动辄大骂,言语奚落,甚至还让孟想在陶雅隔壁腾出了一间小客房,让他住了下来。
晚上七点,陶雅醒了。
房间里只有她和孟一两个人,孟一明显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叫阿姨还是妈妈,点了下头就要跑出去找人。
“小宝!”陶雅的声音响起。
只一声孟一就定在那儿了,像一只被突然按停的小机器人。
他浑身僵硬地转过身,在那两三秒里整个人如同被封印一样,自己的喘息和心跳一下下清晰地响在耳边,直到和陶雅温柔又宠爱的眼神对上,那封印才骤然被冲破。
“妈?”
“嗯。”陶雅皱着眉打趣他,“多大了还哭鼻子了啊。”
“您、您认得......”孟一抹抹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平稳一些,“您还认得我?”
“这是什么话,”陶雅朝他招招手,“你个小迷糊鬼,妈妈怎么会不认得你呢。”
“嗯,我知道,我知道的。”孟一快步走过去,一把把她抱进怀里,陶雅直笑,“哎呦,都上小学了还这么黏人啊,那还是不要把你送到寄宿学校去了。”
孟一闻言怔愣两秒,但很快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说:“我不要去寄宿学校,我要一直赖在家里。”
“那你就赖呗,省的你哥哥不放心,一天逃课七八次跑去看你。”她摸了摸孟一的手,又凑过去抵着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啊,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孟一说。
陶雅还是不放心,拍拍自己枕头旁边,“来来来,钻到被子里来,你这两只手都冰凉着呢。”
孟一不住说好,连忙脱了鞋爬上去,被陶雅拥进怀里那一刻,他连心尖都在颤抖。
离家多年的小孩儿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抱过妈妈了,久到他连代表妈妈的大号皮卡丘都不敢放在枕边。
“怎么还在抖啊?”陶雅搂着他的肩膀,用下巴在他发顶很慢很慢地蹭。
“没事,我是......做噩梦了。”
陶雅取笑他,“梦到什么了啊?”
梦到你们不要我了,梦到我把你害傻了,梦到我一个人在外面飘了很多年,飘着飘着就随风散了。
孟一这么想着却摇了摇头,说:“忘记了。”
陶雅叹一口气:“忘了才好,我刚才也做了个噩梦,到现在还后怕呢。”
孟一抬起头,“妈妈梦到什么了?”
陶雅揉了揉他的脸,开口艰难:“梦到我要和爸爸去度蜜月,想着我们小豆丁在家会不会想妈妈呢,就把你带出去玩了,结果我没看好你,一个转头你就掉进湖里了。”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陶雅声线颤抖地连说两遍,在他眉心落了好几个吻,“还好你没事,不然妈妈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我们小宝还那么小,那么一点大,怎么能永远留在湖里呢......”
孟一的眼泪彻底绷不住了,决堤似的涌出来,他不停地摇头,和陶雅额头相抵,抬手覆到她后脑上那道伤疤,“妈,疼吗?”
陶雅眼底也沁满了泪:“不疼呀。”
孟一哭着跪起来,一哽一哽地往外吐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