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挪盆栽一边在心里默念:
“我是空气我是空气。”
刚做完值日,就听到我座位那边传来了一阵骚动声。
我走过去一看,发现我的牛奶英勇就义在了地上,还是粉身碎骨的那种就义。
事情起因是我同桌和他朋友在我这边推搡打闹,我同桌不小心撞倒我的牛奶后,又不慎一脚踩了上去。
空气中都是淡淡的甜味。
我一回来,其他人就都散开了。
前边女生的书包都被牛奶溅到了。
我只能拿自己的抽纸去解决这个残局,毕竟是我的牛奶。
我同桌还挺负责,也蹲下来跟我一起处理这事。我想他可能不喜欢我,因为当我们擦牛奶的手不经意地碰在一起时,他就会像触电一样把手收回去。
我以为他转头看我的时候是要跟我道歉。
但他没有。
过了会我想明白了。
他是要我向他道歉。
于是我对他说:“陆筠,对不起。”
我同桌说:“你跟我道歉?”
我转过头看着他,说:“我不该把牛奶放在桌子边,对不起。”
人生哪里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明明是塞翁失马失马失马到破产。
我觉得自己好惨。
但还是先跟别人低头道歉。
我不想跟人结仇。
我同桌没说话。他转过头去看窗外了。
我问他:“能别讨厌我吗?你无视我就可以了。”
我低头时发现他的裤子也被牛奶溅到了。
我绞尽脑汁地说:“要不你跟我去厕所交换裤子,这条我带回家帮你洗掉?”
社交透明人已经很难了,我不想做被讨厌的社交透明人。
等到下一节课,陆筠才开口跟我说:“余召,我们腿不一样长。”
我说:“凑活着也能穿吧……”
陆筠说:“你的牛奶我会赔的。”
“不用,”我说,“你把裤子给我拿回去洗就好了。”
真的被讨厌了。
他听我说了那句后,就又不跟我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曲尧问我牛奶好不好喝,我说很好喝,喝了之后心情都好了。
曲尧挺高兴的。
其实看到牛奶四溅在地上时,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
我以为自己会碎掉。
但没有。
空气不管被人打多少拳,都能恢复成原样。
我认认真真地在家门口给季温的花种浇水。季温哥在大学里住,不是周末的时候都看不到他。
感觉昨天跟他夜里的交流像是个梦。
我在想季温时,垂眼看到了季匀的拖鞋。
他微微曲着膝盖,偏着头看我,说:“你的头还疼不疼?”
我说:“不疼。”
季匀又问我:“牛奶真的好喝吗?”
我说:“好喝。”
“你根本就没喝。”匀匀大眼睛瞧着我,卷卷的长睫毛上有亮亮的光。
我想不出季匀是怎么知道我没喝牛奶这件事的,难道他觉得那牛奶不好喝吗?
被他笃定的眼神盯着,我败下阵来,小声跟他说:“对,牛奶都洒掉了。”
我跟他说别告诉曲尧。
季匀说:“那你来我家,我给你脑袋上的包涂药。”
他长得很漂亮无害,说这话时也很温柔。
我第一回在没有曲尧的情况下进了季匀的房间。
季匀的桌子收拾得很整齐。
上边放着一盒甜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