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叫含羞草的植物,轻轻碰一下它,它就会把自己的叶子合起来。我抱着头靠着床头坐着,心想人虽然有手有脚能到处走,却也没法在被伤害时把自己藏到安全的地方。
我努力地说服自己体谅妈妈,她在家里一直都不开心,我也不想看到她皱眉头不开心的样子,现在她解脱了,我应该为她高兴才是。
可是我还是好难过。
我以为她爱我。
曲尧说要留在这边陪我,我说不用,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吧。
他没再说话,就最后伸手抱了我一下。
他抱着我时我稍微地有了些安全感。
曲尧的怀抱一直都很暖和,他血液里的热度隔着皮肉和衣物传到我身上,似乎是和白天的阳光一样的温度。
我觉得我应该哭的,但这个时候我居然没有流半滴眼泪。
从抽屉里翻出了季温哥给我拍的那些照片。人们会说到了某个年纪就自然而然地承担起某样责任,学会某样本领,我总觉得不是这样的。
解决不了问题时,我只想逃走,把自己埋起来,什么光都照不到我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轻松。
曲尧吻我的耳垂时,我没有推开他。
让我逃走吧,一天就够了。
开学那天,我没有去学校。
大清早天没亮的时候,我就收拾了书包,默不作声地跟着季温哥去了他的学校。在巷子口时拦住他时,他没有问我为什么,就把行李换到了另一只手拿,空着的手则递到了我面前。
我坐在出租上,低着头问他:“我可以逃走的吗?”
季温说:“走吧。”
人也不能轻而易举地逃离痛苦,生活是埋在土壤里的根,只要还活着,就得被生活束缚吧。
我想了想,逃走这一天的话会多很多麻烦,可能会被请家长,会被我爸臭骂一顿,曲尧他们会问我去了哪里,还有……我还没跟陆筠发消息。
季温哥给我买了热的长面包当早餐。
夏天很闷热,一下车出来走两步背上就都是汗了。但季温哥还是握着我的手。
他去放了行李后,就说要带我去看电影。
“偶尔放纵一下也没什么。”
他这样告诉我。
是在大学城街里靠角落的一家私人电影院,放的是部煽情的文艺电影。
一片黑暗里,我盯着屏幕流泪,但并不是因为里边的情节。
人抱着不该有的期望,所以才会觉得被辜负,才会这么难过。
我也搞不明白爱到底是什么。
父母给我的亲情像是快燃尽的香烟的最后一口呼吸,呛鼻、让人流泪、充满了有害物质。妈妈从婚姻里逃走了,爸爸从家庭里逃走了,那我怎么办?我能逃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