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说的,这些都是六年前的事情了。”我道。
“害你又想起这些不愉快的经历——今后我不会再打搅你,如果哪天我脑子又抽了再来追问你这些,直接告诉我真相就好。”
我们的视线不再有交集,各说各的一般,沈瑜声音轻轻,释然道:“原以为再和你说起这些会很痛苦,原来都能放下。”
现今的沈瑜如他所说一样过的很好,他对彼此的祝愿便多了几分真心:“李先生,各自安好,后会无期。”
我和沈瑜和平道别。
其实我该庆幸,庆幸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与缓冲时间,才以旁观者的视角揭开已经随时间风化的真相的纱幕。
毕竟仅仅被风暴残余席卷的我,就已经被心底风化的尘埃呛到窒息了。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回到了与季行辰同住的家门口。
我本欲大醉一场,让当年送我回家的谢敬东按流程再送我一次,延续当年我走过的成长轨迹。
但我却根据潜意识的指引,来到了有季行辰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今晚我在餐厅里看到季行辰时就想追上去解释两句。
房屋装修时不知是谁的主意,选得都是偏暖色调的灯,这一刻我觉得是内心蜷缩起来的二十五岁的我的主意,进到屋中被温蔼的灯光笼罩起来的瞬间,我有种真正回到家里的感觉。
季行辰穿着安适的居家衣服,趿拉着拖鞋,从客厅穿过,只作平常的样子,亦很有家庭的氛围,仿佛我和他已经这样相处很久,久到连未来都变成了这样的轮廓。
但他不曾像先前那般为我停留。
我在季行辰路过我身边时,扯住了他的袖子。
季行辰不知道我发现他听墙角的事情,也不在意我知不知道,脸上的冷漠因为我冒犯的举动而裂出恼怒的口子,挣开了我的手。
我消极怠工的心脏直至此刻才在被甩脱的失重感下重新跳动起来。
季行辰将我的狼狈尽收眼底,却没放入眼中,掐着我的下颌,抬起我的脸,像在看一个新鲜出炉的笑话。
“李屿争,你追求的人又不在这,在我面前摆出这副表情有意义吗?”
在感受过语言中伤的威力之后,我无法再对季行辰从我这里受到的伤害轻描淡写。
季行辰对我的日渐疏远,是我自作自受。
“沈瑜说他讨厌我,恨我,觉得我恶心,他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有难处,只是为了利用我。”
我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像是跟护着自己的家长诉苦的小孩,后知后觉想起,季行辰也讨厌我。
讨厌现在的我。
季行辰却真的站在我的立场,因我的所言而冷下了脸色。毕竟我初恋口中的从未,刺向的不仅仅是十九岁的我,二十五岁的李屿争也是这样过来的。
“所以是那个姓沈的一直在骗你?”
虽然故事确实是围绕着欺骗展开,但欺骗反而是整个故事里最轻的过错。
“沈瑜才是受害者,是我自以为是。”
得知真相后,我终于捋清了一切因果。
“我错了……”这句是我说给季行辰的道歉。
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不论六年前还是六年后,结局都是既定的。我注定会在得知真相的那刻,将人设坍塌的“恋人”从我的心里毫不留恋地挖出去。所以根本不存在我假设中的重来一次,就没有和季行辰后来这些事的选项——我和季行辰原本就是注定会有以后的。
“先前我不该那样否认你和二十五岁的我之间的关系。”
二十五岁的我不会和季行辰交心,但我想把解释说给他听。
“我其实已经接受与沈瑜分手的事实了,这颗二十五岁的心也没那么喜欢他,脑子又健忘,这段时间以来十九岁的记忆和感情都要被我忘干净了,想起的都是二十五岁的事。我不想被同化成二十五岁的我才会跟沈瑜联络过去,每天跟他发消息也是为了询问分手的原因——因为不甘心和愧疚,还有好奇,我想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才变成二十五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