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静不下来,于是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安静的角落。
坐在那里的男人从卫衣到球鞋穿了一身的黑,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下压的额发落下凌乱的阴影,将他眼底的深邃层层遮掩,藏尽了锋芒。
他像是屏蔽掉了外界的信号,沉静而不动声色,即使视线看向的是人群,却像是没将任何人放入眼中,与季行辰一样站在观影的视角——同为不与满场闹剧共情的观众。
虽然低调如背景板,却不时有人上前跟他攀谈,一坐,一站,别人说什么,他仰头听着,帽檐间隐现的侧脸与喉结被照耀出分明的轮廓,盛起一线昭然的微光。
闹扯间他的帽子被一只纹着花臂的手强行摘脱,全貌展现,显出比他所展现出的稳重气场更为年轻的一张脸,如墨的眉眼极其出众,表情却异常寡淡,即便被人冒犯也没什么反应,喜怒皆为一种神色,有些对不起这副凶戾的面相。
似乎是感受到了季行辰的注视,他突然抬眼看了过来,场内的灯光在这一瞬正巧转到至亮,四目相对,仿佛遥迢奔流的银河系间有着绝对吸引力的行星相撞。
季行辰止住了呼吸,犹如跌入深潭,瞬间溺毙在了对方的眼底。
那几人还在围着他吆喝着什么,拿着一杯酒灌他喝,他像是挨了欺负,不善言辞地摇头拒酒,除了脸色微沉,在那任由吆喝。
季行辰上前,将杯子夺过,代饮了这杯酒:“我替他喝。”
谢敬东、杨桐、邵文琦三个货面面相觑,二十岁的李屿争不乏礼貌地向季行辰道了声谢,生分又高冷,持续置身事外,像在看另一场闹剧。
和季行辰有几分交情的杨桐先笑开了,招呼季行辰过来一起玩。
过后季行辰才知道,这几人其实是一伙的,最不好开罪的其实是他心动的这个人,他们是在劝这个大情种不要执迷不悟,找回自我,别再当人。
他的自我什么样?碎嘴的杨桐曾以“旧日支配者”作形容,太抽象,季行辰想象不到。
就这么坐到了一起。二十一岁的季行辰骄傲又掩饰不住内心的悸动,幸好乐声嘈杂,灯光转暗,为他的脸红心跳做足了掩护。
“这位是谢敬东,大东。”杨桐热络地介绍,又指了指纹着花臂那位,“邵文琦,少主。”
到他了,他慢声开口,冷淡的语气带着薄荷的清甜,季行辰才发现他竟然在吃糖。
“我叫李屿争。”
这是季行辰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吗?
季行辰从思绪中回神,答得却不是标准答案:“我跟你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梦里。”
季行辰先前对十九心态的李屿争种种爱做梦的天真持有宽容的态度,是因为他也做过预知未来的梦,但梦只预告他将来会与一个对他很好的人在一起,并没讲明结局。
尤记得那名男人身影高大,待他温柔,身上有种好闻的松木香,季行辰曾一度沉迷于这股安心的味道,只是认识李屿争这五年间除了缠绵后气息互染,他的身上日常只有衣物熨烫后生涩的材质气味。
季行辰看向病床上乖乖等待他讲清后续的男人,对方倒是不知何时开始将那股香味带在了身上。
还好这家伙现在被消毒水全方位洗礼过,身上只有消毒水味道,季行辰差点也不理智地说了些梦话。
脑袋里的小问号在手拉手,我礼貌催更:“您给展开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