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穆时海往前走了几步,眉毛微扬挑出一点痞气:“比比?”
“比你个大头鬼,”许迟川涨红了脸:“比不比都比你大。”
“行行行你大,”穆时海推他进浴室:“去洗澡。”
“等等等等,洗啥?洗澡?”他有点懵:“我又没跑。”
“不行,”大少爷洁癖又犯了:“不洗你就睡地毯。”
处女座老洁癖还有没有救了!
浴室里热气还没散,镜子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照得人影朦胧。睡衣是穆时海找的一件的旧T恤,长到能盖住他大腿根,连裤子都免了。穿出来穆时海边看边点头:“挺好,这是我初一穿的衣服。”
“……再说我就把你刚脱下来的衣服丢床上信不信!”
空调开了热风吹得房间很暖和,许迟川裹紧被子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穆时海拿起手机定了一个闹钟:“现在十一点,睡到十二点半起来吃饭再回学校。”
“好。”他滚过去掀开一个被角:“快进来。”
“可以挨着,不要挤我。”
“我没挤,是被子挤的。”
还好枕头很大,两个人睡一张也不勉强。被子上清幽的木质香熟悉且亲近,屋子里很安静,渐渐同频的呼吸声在耳边催眠,许迟川困意上头,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时听见穆时海缓缓开口。
“那天视频里和我一起打架的男人,叫秦三堰。”
“嗯?嗯!”
瞌睡一下就没了,翻过身仰着头直勾勾把人盯着,穆时海侧躺着撑着头,床头灯照在脸上一半沉郁一半明朗,平铺直叙讲起了秦三堰和杨舒书的过往。
离异后迅速再婚的爸爸、远走他乡不能联系的亲妈、同父异母的弟弟、心怀鬼胎两面三刀的后妈、爷爷留下的遗产、叶奶奶的袒护、和殷胥结下的梁子……
一个小时的坦白,穆时海像个说别人故事的局外人,讲到哪儿都是一副轻描淡写的表情,反而是听故事的人格外激动,死死拽住他胳膊气得说不出话,浑身发抖两眼通红,就差直接掀铺盖下床找人算账了。
“艹!”许迟川难得一见地爆了粗口,眼泪纯粹是被气出来的:“太过分了!都他妈是什么玩意儿!”
他终于知道上次在鬼屋穆时海为什么会那样,怕黑怕雨声还怕密室,后背一阵胆寒,不敢深想,如果保姆没有打开衣柜,如果叶璟奶奶发现不对去敲门,死里逃生只要差一点点,穆时海就会死在某个他永远都不知道的地方。
“不许骂人,”穆时海捏了捏他的脸:“好好说话。”
“一群王八蛋!”
“说了不许骂人。”
“全都该下地狱!”
“……许迟川。”
“殷胥那个狗杂种,上次在医院就应该直接揍他!”
穆时海沉下脸:“我数三声。”
但小孩儿明显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还义愤填膺给了枕头两拳:“你后妈,呸!小贱人!迟早有报应!”
“……”
“穆时宇管叫你哥哥吗?”
“偶尔,当着我爸的面会叫。”
“呸,去你大爷的,”一张脸满是嫌恶拉得老长:“小垃圾,他也配。”
“……”
“tā • mā • de,”许迟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都是一家子什么妖魔鬼怪,穆时海能平安长大真是世界第九大奇迹:“蛇鼠一窝猪狗不如!不对,这样是不是把你也骂进去了?我换个词……”
“崽崽。”
像一盆清凉的冬日凉雪径直倒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上,炮仗哑了火,听不见响。
“再骂,哥哥就要生气了。”
炸毛的小狗崽收了爪子乖乖跟着绳子回来睡在身边,穆时海伸出手,抹掉他眼角残留的泪:“污言秽语都不值得去骂去说;”
“语言是成本最低、最没用的武器;”
“行动的报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