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书包许迟川直奔办公室,陶一鸣正在用电脑:“报告!”
“进来,”陶一鸣挑眉:“来看座位表?还没打出来。”
“嘿嘿嘿先看一眼,”他把头凑过去:“我们俩没换吧?”
“换了。”
“啊?!”
“换没换你不认字?”戳着屏幕上挨在一起的名字,男人满脸恨铁不成钢:“你俩连体了?分开就活不下去?”
“对,”许迟川煞有介事地点头:“活不下去。”
“……少贫嘴!月考成绩降了就给我换座!”
最后这句威胁许迟川没有听进去,咧着嘴心满意足地离开,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傻笑什么?”
他转身,满目惊喜。
二十七天没见,穆时海头发长了,好像还长高了点,但人好像瘦了,眉骨多了几分锋锐,飘着一丝淡淡的疲惫,只有眼睛一如既往,潮湿黝黑。
许迟川缓缓吐了口气,接过他书包,转身挡住发热的左耳:“你才傻笑!”
只是当陶一鸣放出座位表,全班都热火朝天地搬桌子挪椅子只有他们俩稳坐如山时,穆时海不明白也懂了。
昨晚和穆兴勇吵架的烦躁突然消散不少,他伸出手,揉了揉小孩儿的发:“真乖。”
刷的一下,许迟川脸红了。
这学期只会上半个月的新课,余下时间都用来复习中考,各科老师都卯足了劲恨不得马上就能开始复习,课间操初三不用参加,体育课也从一周两节变成了两周一节,廖璇更是丧心病狂——班会课都占了来讲卷子。
这时就显现出沈斯静的先见之明——晨跑有了效果,第一次春夏换季,许迟川没有感冒。
终于三月中旬前,新课结束,一轮复习开始了。顽劣如沈乾松也拿出笔记本开始认识听讲——要是还想上继续念书,哪怕只是读个普高,一轮复习就是最后一次机会。办公室突然变得炙手可热,语数外和物理化学老师办公桌前,拿着卷子来问题的学生络绎不绝,好几次许迟川都被挤了出来,就连陆淼一也咬着笔头来问他:“儿砸,你有没有不规则动词变化表?借我抄一份。”
所有人都沉浸于为未来努力的热烈。
但穆时海没有。
许迟川兴冲冲买了好多本参考教辅,一股脑堆到他桌上:“看看。”
穆时海随手翻开一本:“这什么?”
“资料呀,”他絮絮叨叨,解释每一本的用途,没发现穆时海古怪的沉默:“现在教辅书太多了,我找了好久,这些都适合你现在的水平。”
“每天按照复习的内容给你勾题做,不会的问我。”
“给你讲。”
“好不好?”
他没法说不好。
“……好。”
一开始是想好好做的,特别是许迟川在旁边的时候——如果之前不会的题目做对了,许迟川都会很高兴,小酒窝可可爱爱,欢呼着替他开心:“你好厉害!”
“哥你真棒!”
这样的情绪止步于回到家。
还有四个月中考,穆兴勇等不及了。
他听见穆兴勇越来越频繁的电话——联系中介、问签证、找学校、找房子……恨不得明天就把他送走。
“我不去。”
穆兴勇一声冷笑:“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他摔了筷子,冷漠的的眼神结出了冰:“你可以试试。”
身后传来碗碎的声音。
白天是许迟川心心念念的期待,夜晚是一触即发的战争,心虚和矛盾变成两根缠绕的绳索,勒得他喘不过气,现实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摧毁渺茫的希望,逼他承认一个痛苦的事实。
语希圕兌。他还没有强大到有资格对抗。
题目变成了欺骗的映照——他没有一半的赢面,连百分之一都没有,承诺给许迟川的,都是自欺欺人没有意义的假象。
好在他掩饰得很好,答案被撕走了就重新买一本新的,靠着原有的基础和上课听来的东西,加上多年来练就心理素质,暂时骗过了许迟川。
焦虑和反抗在看见护照那一刻到达顶峰。
父子俩第一次动上了手,少年人空有一腔自以为是的热血,几招下来手被按住,抵在沙发上动弹不得,脸被扇破了皮,男人脸上也挂了彩,狠狠啐了口血沫,眼中凶光乍现:“动手?你他娘的敢和老子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