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个月。”
“啧,”少年脸上有一丝讥讽,“未成年都收,真没人性,你对象呢?”
“不知道,应该也是被父母关起来了。”
“分手了?”
“没有,不会分手。”
“最好是,”他哼哼道:“说不定人家已经大彻大悟痛改前非安心做爹妈的好儿子了。”
“不可能,他不会。”
还想说什么,眩晕伴着呕吐感再次来袭,比上次更凶更猛,正捂着嘴要下床一个垃圾桶就伸了过来,哇呀一声,全吐桶里了。
吐完了还递来几张纸巾,许迟川满脸虚弱:“谢、谢谢。”
周嚣深深皱眉:“这是电击的后遗症,没办法,忍一忍。”
“你也被……”
“废话,吐了好几天,我都进来过好几回了,我算算啊,”周嚣掰起手指头,“嗯……少说也有个三四次吧。”
许迟川大吃一惊,天底下居然有这么狠心的父母:“你爸妈……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又不是他们受罪,”周嚣冷笑:“难道你不是被父母送进来的?”
见他沉默,周嚣收起尖锐,懒懒道:“对不住啊,我这人嘴贱,但是啊,如果你意志不够坚定,没有抗争到死的决心,劝你现在就去认错,考核还要考几天呢。”
“不用,”许迟川轻轻道:“我能熬过去。”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东西。
进来三天,许迟川基本摸清了情况,这是家专门治疗各种精神疾病的医院,并不完全是戒同所,但针对戒同的服务和体系却很完善,刚入院时他被带去做了一套详细的精神测试和检查,得出的结论在医生眼里不容乐观——重度同性恋疾病患者。
然后所有东西都被收走,分到了一个两人间的dú • lì病房,由那位女医师单独辅导治疗。
说是dú • lì病房,但其实更像个监狱,病房内有监控,门只能从外面反锁,每天睡觉和起床都由负责的主治医生打开,六点起床十点熄灯,白天一律不许呆在病房,楼廊里保安二十四小时巡查。
第一晚,许迟川就尝到了厉害。
失眠让他天快亮时才浅浅合眼,睡梦中隔壁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就是一阵尖锐刺耳的哨声——他记得这是昨天女医师说过的起床铃,十分钟后,所有人紧急集合。
训导室内挤满了人,压抑的气氛像快要爆炸的气球,中间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男孩儿,浑身上下除了一条内裤不着片缕,一个光头男人面无表情地挥动着手里的教鞭,甩在地上啪啪作响。
“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位!昨晚企图趁着上厕所的功夫逃跑,被我们的保安现场抓获,大家猜猜他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
“我来告诉你们!因为被抓以后,他在花园里跪了三个小时!”
“这就是惩罚!是代价!”
“父母送你们来这儿,是出于一片苦心!想让你们接受改造,变成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正常人!”
“所以今天,我再重申一遍,任何人,任何人,如果不遵守医院的规章制度,那么下场就会和他一样——”
教鞭狠狠一甩,一大块皮肉连同血沫飞溅,男孩发出凄厉的惨叫,男人挥挥手,一个医生站出来从地上捡起一块儿布,塞进了他嘴里。
一鞭……
两鞭……
三鞭……
第十五鞭,男孩终于倒在地上晕了过去,浑身血迹斑斑,身上的霜化了水,混合血的颜色从脚边流向门口,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冷漠地将他拖出去,就像拖一条濒死的狗。
秃头男人还说了些什么,许迟川没有听清,那抹暗黑的红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他的心,并在多年后的很多个夜晚反复出现,只是躺在地上的人,换成了他的脸。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一切准备就绪后,女医生决定换一种方法,戴上绝缘手套,把电流量调小时间缩短,少量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