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游到海水变蓝》,贾樟柯的。拍的不怎么样,但我喜欢这个名字。”游真说完,好像觉得自己有点失礼,朝他笑笑后不好意思地托着脸转向了车窗外。
雪山是灰的,天空也是灰的,火车像冲破了浓雾。
高原百亿年前或许有过一片海。
大半年过去了,翟蓝第一次觉得或许命运对他尚存眷顾。
作者有话说:
*翟(Zhái)和翟(Dí)是两个姓。查过康熙字典了。
翟(dí)又姓。《急就篇》注:翟氏,本齐翟偻新之後也。(zhái)又《广韵》:亦姓。唐有陕州刺史翟璋。《姓纂》:姓苑,本音翟,後改音宅。
意思是小蓝作为纸片人主角必须用更特别的那个,我不管(打滚
第4章
“R,四月快乐。
“好奇怪,虽然知道你的名字但还是喜欢这个称呼,可能因为留言区都这么叫。谢谢你发的月亮,我现在好多了,正准备踏上一段未知旅途。但是十几个小时没有旅伴可能有点无聊,昨晚听了很多遍你们的新歌。”
“最后4分钟的鼓点让我想到了小时候,天很高,太阳耀眼,坐在屋檐下嚼口香糖,无所事事,多么令人怀念的日子。
“其实我很害怕选择导致事情超出可控范围,又厌恶现在的自己,现在选择往外走大概也是想要有所改变。如果能顺利走出这一步,未来那么多年也许就多了一点面对的勇气。
“你有没有一个人去过很远的地方?
“希望你今天开心。
“落款:L。”
对话框里最后一条信息还是他刚上火车时发给游真的,“希望你今天开心”,他习惯用这句——游真发第一次回复的问候——做结束语了。
而游真好像领会到其中微妙,从此简单的话变得心照不宣。
不过翟蓝那时被沮丧、嫌恶与一点点几不可见的憧憬纠缠,他做梦都想不到,竟然能在这趟列车途中遇到游真本人,还吃了同一个苹果。
他从西宁上车,为什么会离成都那么远,是做什么事情去了吗?
他又要去哪一站,格尔木,那曲,或者跟翟蓝一样的拉萨?
就算到了拉萨然后呢?
有某个瞬间翟蓝想直截了当地告诉游真“我就是那个常常发私信骚扰你的人”,再说句“对不起”。他觉得游真会原谅他,说不定还会为这段偶然相识而感到巧合万岁,进而与他多聊几句旅途的计划。
但翟蓝转念也想,游真那个乐队虽然不太有名,光是一个音乐软件的主页也有小两万粉丝,经常私信游真的肯定不止他一个。
类似追星成功的快乐还没发酵,就突然被重新按进水池,连泡泡都是一声闷响。
黄昏,经过雪后高原,翟蓝和游真没聊几句就双双陷入沉默。翟蓝社恐,游真可能也有点认生,再者他们除了“去哪儿”确实没多余的话题。
去哪儿,火车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类似对话。
它一经发生,仿佛就开始提醒每个人,过客是不值得浪费时间的。
游真没多久说自己要打个电话,看起来有要紧事,转身走开时神色匆匆。翟蓝不知道他有没有撒谎,毕竟越往高原腹地,信号越差。谁的信息都收不到,哪怕想看看现在朋友圈又有什么谁发了牢骚、地球上出现的新鲜事,全成了有心无力。
天黑得晚一点,北京时间过了七点,灰蒙蒙的天空才有了点暗下去的预兆。
绿皮火车里亮起了灯,成为宽广深夜里急匆匆的一把火。翟蓝还坐在原位上,手机充满电,他渐渐也习惯了耳畔躲不掉的嗡鸣,还能顶着这些噪音安静听歌。
车窗紧闭,翟蓝借灯光看见外面白片飞舞。
雪山在咆哮。
汹涌的,浩瀚的,古老的呼喊。
车厢铁皮隔绝了他聆听远古的机会,翟蓝心不在焉地在玻璃上胡乱画几笔,背后几个铺位的人无聊得开始打牌,不时争执着什么。手里的充电器还有余温,翟蓝想还给游真,但穿过整个车厢也没看见那个耀眼的墨绿色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