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翟蓝还没睡着。
他用被子遮着半张脸面朝窗台的方向,缝隙间漏出一两点街灯,让整个房间昏沉却不显得黑暗,亮度刚好催眠。捕捉到两三声虫鸣,翟蓝再次翻了个身。
眼睛上还留存游真亲吻时因为紧张的小幅度颤抖。
翟蓝抬起手摸了摸睫毛,手指往下,在嘴唇停了片刻,像突然被什么烫着似的急速移开。自暴自弃般地蒙住头,翟蓝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
“啊——”他很想吼几句,但夜深人静,只能尽量压低分贝,“我靠!——”
完全和想象中不一样!
好像整个夜晚都被谁施了魔法,所有都失控,朝着最好的结果跌跌撞撞前行。
偷亲游真时不对劲,他看着游真的睫毛就身体先于理智地动了,条件反射地装傻,试图把这个伪装成只是用指尖擦过,他连借口都找好,“你脸上有灰尘”,就为了等游真的反应——直到那时,翟蓝都认为游真不会往心里去。
但事情并不如他所想,第一次,游真招呼都不打,突然抱住了他。
紧接着,当翟蓝张了张嘴试图组织一句完整的话时,游真后撤一点,吻的温度随即消散,他,带着满怀忐忑不安松开了手。
舞台音箱里吉他声蓦然高亢,仿佛警铃大作。
翟蓝顿时像受了惊吓一样往后仰,两个人之间距离蓦地加大。
他们沉默地拒绝对视,在鼓噪的摇滚乐声中成了两块安静的雕塑。
“待会儿……”游真打破了沉寂,可他声音太小,翟蓝险些没有听清只看见他眼里的一点亮光不停摇晃。
翟蓝靠近他:“嗯?”
游真又缩起了肩膀,紧紧闭起嘴唇,眼里似乎正在经历一场摧枯拉朽的地震。他偶尔看翟蓝,更多时候是无法聚焦一般。
“待会儿什么?”翟蓝问。
游真一愣,像条件反射:“待会儿要去我家吗?”
翟蓝:“……啊?”
最后是央金解救了奇妙的尴尬,她提着两瓶啤酒走过来,灯光太暗,看不清两人之间的动作似的,她晃了晃酒:“喝一点?哇这个啤酒冰得口感很不错!”
游真一把夺过酒瓶,喝水似的灌了1/3。
演出顺利结束了,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就会玩到很晚。央金和蒋放家里都有小孩需要照顾,宋元元虽然无事一身轻,游真明显有心事所以他也玩不起劲,喝了酒,几个人约定第二天在排练室见面,然后就各自归去了。
翟蓝自始至终跟着游真,亦步亦趋,直到他们一起走进了游真住的单元楼。
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水泥地面上栅栏格子光影交错。翟蓝产生错觉,他仿佛被关进了一间笼子,方寸之间,他只看得到游真。
上楼,游真拧动钥匙开锁,并没有拒绝他今晚放肆地登堂入室。
玄关没开灯,客厅窗外的暗光幽幽地描绘出夜晚的轮廓。
翟蓝低头换鞋,抽离开Zone室内的吉他贝斯鼓、歌声、喧哗与聊天声,单车驶过时洒下了铃铛响,他耳畔一片空白,连肢体都与灵魂短暂剥离。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防盗门关闭,落锁,他的心也跟着狠狠一跳。
还什么都没有对游真说,他就已经站在这儿,只因为一句“待会儿去我家吗”——他没想过拒绝,甚至未经思考直接跟游真走了。
换个性别,好像已经是有些大胆的举动。
可如果游真即将做些什么……
“我喜欢他不算太久。”翟蓝自我暗示,“但是也不冲动。”
半晌才找到拖鞋,翟蓝费劲地直起身时眼前微花,气泡水的苦和酸从舌根翻涌到中枢神经,后背被抱住,游真贴上他不由分说地往怀里带。
转过身时还很迷茫,下一秒,游真低下头,略显强势地再次吻了他。
不是眼睛。
游真含住他的颤抖着的嘴唇。
睫毛抖动如蝴蝶振翅,翟蓝的眼皮和眼睑都被飞速翕动撩拨,有点痒。注意力随即分散,一会儿是游真嘴唇柔软地贴着,一会儿又是他搂抱在后腰的手好像很紧张。
翟蓝的初吻是酒的味道,微苦,带一点涩。
没有浪漫音乐,也没有什么提前酝酿过的暧昧氛围,突兀却水到渠成地,亲密地,依恋地,游真缓慢而执着地入侵。他贴上翟蓝的嘴唇反复蹭,小狗一般亲昵却不讲理,犬牙刮过嘴角时带着痛,立刻又被近距离时如雷的心跳覆盖。
抱住后腰的手向上,姿势虔诚地捧起了他,翟蓝像一滴雨被云朵软绵绵地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