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靠得近了,哭声便隐藏不住了,在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还没有时间抚平冲淡的时刻,这里死亡的气息比墓园更加浓烈。
舒馨的追悼仪式在树林最深处的悼念厅举行。
李玄停下车,坐了片刻,解开安全带,反手从后座拿过了那束白色的康乃馨。
“我很快回来。”
“好。”盛敏冲他笑了笑,“我就在这里等你,哪儿都不会去。”
堆满了花圈和松柏的悼念厅里没有放哀乐,穿着黑色西装的钢琴师坐在大厅一角,演奏着一首流传甚广的苏格兰民歌。
讲着一些消逝已久的日子,问何日相见,相见何方。
李明格站在灵堂桌前,身后墙上挽联、祭幛在风中上下飞舞。
对比起上次见面,他看起来得体多了,褪去癫狂的神色,衣冠楚楚,但很难说哪种状态更好一些。
此刻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尽数都白了,形销骨立,很难想象,一个活人脸上可以呈现出如此暮气沉沉的神态。
站得很直,却也肉眼可见的吃力,前来悼念的人低声说着一些或真或假的节哀宽慰的话,李明格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很麻木地轻轻点头致意,直到,他看到了李玄。
一瞬间,他整个人僵直了,好像空气凝成了薄冰,把他一并冻在了里面。
于是很快,有人顺着他失态的目光注意到了李玄的出现。
“谁呀那是?”
“他们家儿子吧?”回答的声音不太确定。
“哎呦,这么大了……还是很小的时候我见过呢。”问话的人暗暗咋舌。
“不是吧。”旁人提出质疑来,“做儿子的哪有现在才来的……”
他没好意思说,李明格的状态实在也不像是见到了爱子。
这些议论声自然逃不脱李玄的耳朵,置若罔闻,并不在意。
甚至也没有去看李明格。
他拿着花慢慢走到舒馨的遗像前,黑白照上的女人还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风华正好,青春明媚。
即便此刻,她依然是整个追悼厅里最鲜艳的存在,覆盖在骨灰盒上的红绸,是灰白场景中,唯一的亮色。
多么荒诞无常。
“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
曾经有人和他这样说。
是很漂亮,李玄想,垂下眼,微微弯腰鞠躬,然后把那束雪白的康乃馨,轻轻地放在了舒馨的遗像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