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那是江眉的伴侣,明明知道那是自己弟弟的父亲,却每次都在像坏人一样放任自己动心。江眉和郁上的有名无实变成了他遮羞的最后一块布料,在深夜里一边捂着自己跳动的胸腔胡思乱想,一边逃避自己犯下的过错。
但郁文轩现在冲洗掉了他最后一层保护膜。
作为生母的江眉夹在中间,作为弟弟的郁文轩夹在中间,他病态丑恶的双性身体也夹在中间,夏衍终于清醒过来,这条路他走不下去。
他不敢再痴心妄想了,即使江眉不爱他,即使这个弟弟没有将他当做家人,即使....江眉对他那样好,却只是将他当做自己争夺遗产的工具,一个可以用来让郁上开心的床上用品。
夏衍趴在桌上捂住自己的脸颊,他无声地流泪,那些温热的液体不断从眼角落下,他却觉得浑身冰凉。
他明白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不敢,也不愿意再让自己看似平静的生活起太大fēng • bō,哪怕他的背后已经是悬崖深渊。
而郁上,他不应该为自己的潦草的生活负责,从身到心都是。
郁文轩在厕所隔间里发疯,狠狠踢着垃圾桶,把里边的纸张都踢落了一地。
刚才有同学来上厕所跟他说夏衍一直趴在桌上哭,问他和夏衍到底怎么了。他烦躁地不行,差点将那人抓来一顿打。
他其实并不想要和夏衍闹成这样,郁上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就算他今天惹哭的人不是夏衍,是其他任何谁谁谁,郁上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他很在乎郁上的眼光,也很怕郁上会不喜欢他。他对郁上的感情很复杂,不像常人父子,更不像是关系好的朋友。他说不清他对郁上什么感觉,但是他真的是在拿郁上当做自己的父亲,甚至比亲生父亲还亲。
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本来就没人疼,唯一在乎的爹又忽然死了,一瞬间像是天都塌了。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吃得不对喝的也不对,腹泻还发烧,在医院躺了好几日都没有人理。江眉在操心他父亲后事,打听遗产去向。爷爷奶奶那时候还很讨厌他,这种不入流的小三生下的孩子他们只当做是眼不见心不烦的野种,就只有郁上。
那时候郁上才刚刚十九岁,刚刚做完眼角膜移植手术,穿着病服,脑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像个木乃伊一样滑稽。他一句话也不说,坐在床边看着他哭,一直到他哭得嗓子都疼,实在哭不动的时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别哭了,以后我管你。”
郁文轩其实记性很好,他天生有点过目不忘的本领,不是超忆,但小时候的事情他其实记得很清楚,包括他母亲为了让郁华来看她而将自己扔在冷水桶里坐等发烧,然后哭哭啼啼地跟郁华说小房子太阴暗潮湿,我的儿子体弱,总是生病个不停。他有时候也会做梦梦到那些,但他不想再计较很多。
江眉的势利,爷爷奶奶的冷血,他都有在默默选择忘记,唯独有关于郁上的事情,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郁上在深夜里进卧室给他盖的被子,郁上在每天离开时放在他床头上的一杯蜂蜜水,郁上在他生日时看似随手买的糕点和礼物,还有郁上在他获奖时无意间露出的淡淡微笑。
郁上是他的小叔叔,是他的爸爸,是他的楷模和榜样,是他能够融入正常人生活的柔软媒介,他真的做不到让郁上离开这个家开始新的生活。
那意味着他又会被所有人抛下,他太害怕那种滋味了。
第21章
郁上最近处理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很晚才回家,回来也忍着不去吵夏衍睡觉,或者干脆就住在公司里。家族企业动辄拨筋抽骨,他最近几乎没一天顺心。
有些事情董事会是不清楚的,包括他在寻找职业经理人替代自己,那些人其实就只知道拿分红吃利息,老子那一辈还会跟着跑跑业务,到了儿子这一辈完全就开始坐吃山空。但不知道最近从哪里突然传出来消息,说郁上想要大换血,于是企业内部大乱。
创新技术分享不足,自身知识结构薄弱,这些天生弱点本就严重制约着公司前景发展,董事局还屡屡投票否决郁上的战略计划。一群不学无术的人异想天开,迂腐不堪,提起调整企业人员构成就色变,最后竟然无知地想要远锋回归香港公司主营的房地产,将科技这部分郁上努力了多年的新兴产业给彻底剥削掉。
郁上安车蒲轮请来的人才全都被那些股东以非常离谱的理由逼走,短短两个月就辞退数个公司高管,还要郁上给他们个说法。他们无可理喻地让郁上马上和深圳公司沟通,把业务从科技项目上转到房地产,仿佛公司就是自己家厨房,想怎么就怎么,难缠的样子不像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更像是幼儿园因为午餐没有迟到自己喜欢的鸡翅就闹着要回家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