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方面苏承光比何毕看得更清楚。
何毕从季语声的眼中看见头顶细碎星光,那是对方亲手一个灯一个灯挂上去的惊喜,此时却变为一出怪诞闹剧。
胳膊上一轻,是季语声松了手,何毕的心跟着空了一下,下意识去拉季语声的手,却被对方避开。
与其冷漠回应相反的是季语声软稍软化下的态度,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再说下去会吵架,既然你没想好,我就再给你时间,不过何毕你最好想清楚,你是真的能接受dom的一切,还是你只享受我带给你的生理快感。”
门开了,一丝光泄进来。
何毕想要去追,有预感不能让季语声就这样离开,可他的脚却被对方了然坦诚的目光钉在原地。
“不过你说的也对,青梅竹马认识二十年的人还能劈腿,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凭什么相信我啊……”季语声撑着门回头,看了眼何毕,“我也不是跟谁都有想要稳定下来的冲动,但是那天你对我讲未来的计划,我就这样当真了,也这样相信了。”
关门声犹如牢笼关闭后落锁的轻响。
普通情侣碰到这样的事情还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季语声是个dom,他在乎的压根不是何毕是否立刻答应跟他到某个城市去生活,而是何毕关键时刻流露出的最真实反应,让季语声意识到何毕内心深处或许并不完全信任他。
何毕颓然地坐在床上,手往旁边一撑,有什么东西咯到掌心,他低头一看,居然是先前被他误以为是要拿来求婚的绒布盒子。
季语声人走了,东西却没带,何毕拿着把玩,陷入久久的沉默。
从这天起,二人秉承着默契都没再主动要求见面。
后来何毕找来个纸箱,把房间的一切布置都细心拆下来打包带走。
虽然他和季语声还会联络,偶尔回复对方的短信,但何毕却有了这个人忽然从他生活中抽离出的错觉。
期间老周打来过一次电话,说二人好久没见,要约何毕一起吃饭,何毕去了。
饭桌上,何毕兴致不是太高,老周察言观色,开玩笑似的问何毕是不是同男朋友吵架心情不好。
季语声那混蛋的脸在心中一闪而过,像鱼的尾巴拨弄水面。何毕原本以为自己会对老周大吐苦水,可最终他也只是欲言又止,否认道:“没有。”
他突然失去了和别人分享季语声的兴趣。
兜兜转转一圈,何毕的状又回到刚和陈狄分手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却按照计划在学期的最后一天向学校提出了辞呈。
何毕谈过几次恋爱,以往分手的时候都是好聚好散,似乎也没有伤心的必要,最惨烈的就是和陈狄的那次,闹得实在难看,但有季语声在一旁胡搅蛮缠,到最后也硬抗了过去。
这才晓得原先季语声有分寸的一面都是因为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等触及到底线的时候,他又一点情面不留,说走就走。走了还吊着何毕的胃口,时不时发些短信刷存在感,提醒着别人不要忘记他,一想到这,何毕又有点埋怨季语声的专制。
去学校收拾东西的那天他又碰到了陈狄。
半个月没见,陈狄不知经历了些什么,肉眼可见的落魄。他抬起头看着何毕,眼中都是红血丝,下巴上冒出层铁青胡渣,看向何毕的眼神中再没有以往的卑微讨好。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在警察局门口神采飞扬,信誓旦旦地问何毕猜猜他能让季语声在里面关几天,结果下一秒就得知这个他一向最看不上眼的穷小子竟然是自己曾费心巴结过的领导的儿子。
季语声从警局出来的时候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他。
陈狄身上某些引以为傲的东西被彻底击碎,连带着对何毕的幻想也一起烟消云散,就连来找何毕,也只敢捡着季语声不在的时候。
他把一份文件朝何毕扔过去。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份房屋买卖委托书,陈狄的签名已经在上面,就差何毕的。
“你赢了何毕,我斗不过你,算你找了个有本事的男朋友,叫季大少爷高抬贵手,别针对我了。”
“他怎么针对你了?”
陈狄冷笑一声不说话,只以为二人早就串通好,何毕此时只是奚落他。
何毕淡淡道:“看来你最近过的不好。”
陈狄上下打量他,相识二十几年的默契与了解又不合时宜地发挥作用,从本该春风得意的何毕身上嗅出一丝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