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泽望了一眼锅里漂浮着的食材,略带嫌弃地摇了摇头:“我不吃内脏。”
陆平:“娇气哦。”他转回头又和老板说,“有鸡蛋和鸡翅吗?给他拿一只蛋,和两个翅膀。”
打包好的辣卤就装在透明的一次性塑料杯里,陆平把沈雨泽那份递给他,又插了两只竹签当作筷子,说:“尝尝吧。”
塑料杯又薄又不隔热,握在手里拿一会儿就拿不住了。陆平就用两根手指捏着杯口,吃的时候往前探着脖子,小心不让辣油溅在身上。
小肠卷一根就要五块钱,不算便宜,但是胜在真材实料。小肠紧紧地盘上十几圈,扎成手指长的粗结,煮熟后在辣卤油中浸透几个小时,一口咬下去,那味道能从嘴里辣到心底,连带着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
其他的食材虽然不如小肠卷有特色,但味道都是一样的好。他们沿着小路边走边吃,迎面而来的风很凉,但他们的脸上、额头上都带上了汗迹。
“呼……好辣!”陆平不太能吃辣,偏又嘴馋,一份小肠卷吃完,就辣到脸都红了。他像小动物一样吐着舌头,不停地往自己嘴里扇风,嘴唇、舌头都红艳艳的,看上去又可怜又可爱。
沈雨泽笑话他:“明明不能吃辣,你还买这么辣的食物?”
“世界上明知不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呢,但很多人还是做了呀。”陆平振振有词,他打量着沈雨泽,好奇问,“你不觉得辣吗?”
“是有点辣,但还好。”沈雨泽随手把签子和塑料杯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不远处有自动售卖机,他买了一瓶矿泉水给陆平。
陆平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才觉得舌头上的灼烧感稍稍褪去。他震惊道:“这么辣才‘有点辣’?你的舌头没问题吧?”
“我的舌头当然没问题。”沈雨泽侧目看他,“你要亲自检查一下吗?”
陆平当即红了脸,装作听不懂,心虚地仰头灌水。可惜他灌的太急,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咳咳咳咳咳……”
沈雨泽没想到他会岔气,赶忙凑过来轻拍他的后背顺气,温热的掌心贴在他身后,顺着男孩的脊背一下一下向下滑。
过了许久,陆平的咳嗽才压下去。
沈雨泽给他递纸巾:“你是小朋友吗?喝水都能把自己呛到。”
陆平不乐意了,乜了他一眼,那小眼神就是在说:还不是怪你?谁让你又乱说那种话呀?
沈雨泽被他的埋怨逗笑了。
夜风把他的交谈声吹散了。周五的傍晚很喧嚣,他们倦倦地在夜色中走着,无所谓走向哪里,反正只要在彼此身旁,走向哪里都是最好的。
不知不觉间,他们拐进了一条河道旁。
椒江自西发源,一路奔腾向东,汇入东海;椒江市位于椒江的冲击平原上,城市里水网密布,水系发达,经常走着走着就遇到小河小溪,民居也大多是依河而建,是当地独有的风貌。
面前的这条小河不宽,水流也不算湍急;河中有一道“鱼鳞坝”,有一群小朋友站在坝旁,穿着防水雨靴,一手拿着手电筒,另一手拿着小网子,不知道在小河里捞什么。
“他们在做什么?”沈雨泽有些好奇。
陆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几个小朋友的装扮,见怪不怪地说:“应该是在捞泥鳅。”
“泥鳅?”
“嗯,泥鳅是夜间出没的动物,十一月泥鳅要越冬了,这个时候它们会拼命吃东西,把自己吃得肥肥的,再藏进滩涂里。这里有坝,会把江里冲过来的野泥鳅拦住,那群小孩子就是在捞泥鳅。”
沈雨泽笑了:“你这么熟悉,看样子小时候没少捞吧?”
“捞是捞过,可惜只捞过两次,就没再去了。”陆平耸了耸肩,“晚上的河道太危险了,到处都是泥,看不清脚下的情况,万一陷进去,神仙也难救。我爸知道我大半夜去捞泥鳅,气得揍了我一顿,打得我好几天下不了床,我就不敢再去了。”
“陆叔叔居然会打你?”在沈雨泽的记忆里,陆爸爸是个很腼腆憨厚的汉子,没想到揍儿子时居然这么会下狠手。
陆平心有余悸:“那次也是把他气狠了……我爸说,他小时候有个同村的好朋友,就是晚上摸泥鳅时掉进水里,没救起来,就走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陆平说完后,气氛一下变得很安静。
陆平赶忙安慰他:“我就是随口一提,你别往心里去。这种意外只是小概率的事情,只要小心一些靠!!”
他的声音突然扬了起来,整个人浑身一凛,下一秒便加速向着河道冲了过去。
谁能想到,就在刚刚他和沈雨泽聊天之际,一个小朋友一脚踏空,直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水卷走,掉入了小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