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瞻一动不动,像是僵住了,他攥紧了方向盘,发动机的声音渐渐地停了下来。
“不过,”杨爱棠侧着头,自顾自地思考,“或许这就是和平分手的好处吧。你还可以关心我,当然,我也可以关心你……分手了,也不见得就要做仇人,这没错,我很感激你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杨爱棠不断地加强着语气中的肯定,可他眼中迷茫的雾气却越来越浓,他抬起头,看向车玻璃外萧萧的院落,“可是程瞻,你……你这样,总会让我想到,分手的那一天。”
分手的那一天,正月初六。
但杨爱棠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反而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我乡下表叔家里,曾经有一只流浪狗我给你看过它的视频的,对吧。”
程瞻恍惚地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只黄狗,总是耷拉着脏兮兮的毛,偶尔会到爱棠的表叔家去讨点儿吃的,后来混得熟了,太阳下山时,还会帮表叔把散养的鸡赶回去表叔家是开养鸡场的。
杨爱棠说:
“年前我回老家,没瞧见那只狗,我也没多想。后来和外婆通电话,才知道它死了。
“有一段时间,它总是去咬我表叔养的鸡咬死了,又不吃,血淋淋的尸体扔在鸡棚里,把小孩儿都吓着了。表叔蹲了几个晚上才确定是它干的,也不懂为什么,它以前明明很乖。
“可是家里总要靠养鸡场生活的。
“表叔没有办法,只好拿棍子把它打死了。”
程瞻下意识问:“那到底它为什么要这样?”
“不知道啊。”杨爱棠淡淡地笑了笑,“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把它打死了。”
他的表情很古怪。程瞻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他明白过来,这不只是一个流浪狗的故事。
“程瞻,你和我说分手的那一天,”杨爱棠慢慢地说,“我觉得自己至少自己的感情,就像那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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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天又有面试嗷……明天停更一天呜呜,也许挪到后天吧!
第37章
没有定罪,直接量刑,只因为它不再有趣,也不再有益,因为它带来了一些查不清楚原因的损失,所以要乱棍打死。
杨爱棠的语气那么平淡,好像他已独自将这个比喻消化得很干净了,他不会再为那无辜死去的灵魂而悲伤。可是程瞻的心脏痛苦得绞了起来,他下意识抬手去按住自己左臂,发现尼古丁贴片已经快要失效的时候,他用力地咬了咬牙。
“对不起。”他仍旧是徒劳地道歉。这样的道歉,他明知道杨爱棠是不会听进心里去的,但他终究要说,“我不想伤害你的,但我还是……对不起。”
杨爱棠默默地看着他的挣扎。他有些后悔了,自己不该说这些的。
虽然在过去吵架时,自己总是端着一副“一定要把道理说明白”的好胜心,可是现在两人毕竟已经分手,有许多事,不见得非要让程瞻知道。如今程瞻知道了,杨爱棠自己也并没有觉得舒坦。
“其实,死就死了吧。”杨爱棠想转圜几句,可他故作轻松说出的话还是那么生硬,“再追究原因,的确也没什么意义,对不对?我们早就……早就互相确认过了。如果分手是一张合同,你提案、你草拟,虽然让我惊讶,但我……我到底签过字了,程瞻。”他轻轻地重复,“我签过字了。”
签过字就生效了,契约精神在,不能说回头就回头。
“这个意思就是,你不必要、也不应该,再管我了,程瞻。”
*
杨爱棠说完这些就下了车。
杨爱棠是这样的,因为他的道理很多,而且一贯很正确,所以他并不耐烦等待程瞻那些沉默的间隙。他说完了,就可以走,留程瞻一个人在无止尽的黑暗中。
程瞻打开车座中央的抽屉,拆开新的烟盒,颤抖着手点了一根烟。
他不知道自己停留了多久。零点过后,夜风便愈加凄厉,在小区各栋楼间呼啸,将地上的银杏叶都吹得飘起。一片黄叶落到挡风玻璃上的时候,有个打着手电的保安来敲他半开的车窗。
“这位同志!”保安大爷字正腔圆地说,“怎么还在车上,还不回家呢?天儿冷,且冻着了!”
程瞻茫然回过神,有些疲倦地道歉:“对不起,我不住在这儿……”
“不住这儿?”大爷警惕起来,上下打量他一番,“那你做什么呢?”
“只是送个人。”程瞻说,“我马上就走。”
说着他就掐灭了烟,开始发动车子。大爷往驾驶座里头看了一眼,当即被熏得摆了摆手,“你这是抽了多少根?不怕把发动机点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