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瞻举起两人相握的手,诚恳发问:“那你说这是几?”
两只手在微淡的光芒下交握,五指的缝隙之间好像有水流一般,指腹与手背小心翼翼地相互摩挲,便将那水流中所有旧的尘埃都轻轻拂落。
杨爱棠怔怔地看着,说:“这是……”
他还来不及数清楚到底有几根手指头,程瞻便低下头,安静地吻了他一下。
太安静,以至于心脏都停跳,这个吻没有持续很久,仿佛只是从他的唇上汲了一滴露水。杨爱棠听见程瞻执着地说:“你看,我也会得寸进尺的。”
好像“得寸进尺”是什么了不得的技能,他非要证明给他看,却偏偏连一秒都不肯多停留。
杨爱棠的逆反心愈烧愈盛又或者不叫逆反心,只是在他的胸中的这一团闷烧的火焰,突然被打开了炉膛他舔了一下嘴唇,开口时,发现嗓子都被烧得干哑:“这……这算什么。”
程瞻双眸眯起,一错也不错地凝注着他的脸,手扣得更紧,几乎要将手指的纹路刻入他掌心。
该走了。
杨爱棠心想。
再这样僵持下去,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赢衡量双方的战力,程瞻在此刻表现出来的豹子一般的冷静,令他开始打退堂鼓。
他草率地径自迈步往外走。这是他鸣金收兵的信号。可是两人的手仍然牵着,看上去就好像是他拽着程瞻前行一般。
程瞻始终不言不语,杨爱棠终于感到了后怕。人总是欺软怕硬的,他对着那个温柔的程瞻可以肆意妄为,可一旦程瞻真的沉定下来,他就好像陷入了一座空荡荡的宇宙,左右都无依靠,只能更加抓紧了程瞻的手。
狭窄的小路上,两个人的身躯越来越靠近,爱棠的肩膀有时会碰到程瞻的胸膛,而他的发丝在程瞻的呼吸下微微舒展。
这一条路,怎么这么漫长,这一座荒岛,怎么这么广袤。
可他们终究是转出来了。到灯光敞亮的地方,两人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手。
踏过另一座桥,经过种满银杏树的大道,杨爱棠踩在马路牙子上摇摇晃晃,程瞻就在一边跟着。有时杨爱棠蹲下身去捡树叶,程瞻也并不阻拦他。
已近零点了。
拖得越久,回家就越晚。毕竟路程要超过两小时呢。
两人明明都清楚得很,可是程瞻不会催促,杨爱棠也不会提醒。
校门外,连小吃街的店面都已一个个打了烊,郊区的道路上很少有车,空旷得像一片荒野。杨爱棠直到这时,才慢吞吞地去摸手机,打开打车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