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可是他是男孩子啊。”
周涧笑了笑:“他也只是男孩子而已。”
第二天他的嘴唇发白了不少,膝盖从酸麻胀痛变得没了知觉,父亲每隔几个小时便走进书房,寒着张脸问:“你错没错,悔不悔改?”
周涧摇了摇头,语气轻且缓地说:“爸,我只有五天假期,就算您再怎么不同意,到时间我就要走了,医院那边等不得。”
周父闻言险些一口气堵在胸腔没提上来,怒道:“继续跪着!”还没忘往厨房吼了声:“晚上不准给他送晚饭!”
周涧苦中作乐,低低笑了两声。
第三天周父再没有机会推开门拷问,因为周涧凌晨就由于在冰凉地板跪了太久,以及背上被教鞭抽出的伤痕发了烧,被抬到卧室床上打点滴。
他素来体格健硕,鲜少生病,可这一病就足足睡到下午才醒。周涧睁开眼,看了看床头红着眼眶,明显哭过的母亲,又看向站在门口朝里张望,似乎多迈进一步,就意味着低头输掉的父亲,情绪复杂,叹了口气。
周涧在假期最后一天清早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需要他紧急赶回去。出门前,他重新挑起避谈几日的,有关白乔的话题。顾父仍然板着脸,没说好或不好,只烦躁地摆手,赐给他一个字:“滚。”
周涧立刻滚了。
他是被患者病情反复的缘故催回的,连续忙碌两天没歇,本打算值完夜班,第二天闲下来再去找白乔,没曾想竟在医院看到他,脚上还缠了纱布。
周涧给术后应激反应而呕吐不止的15床患者开了药剂治疗,见他状态慢慢平稳了,心中反倒烦忧难抑,脑海里全是白乔的脚伤,和他转身仓皇踉跄的背影。他最终还是找了同科室的方医生替值,便匆匆驱车离开,往城南窄巷去。那是他搂住恐惧颤抖的白乔后,无比庆幸的决定。
最后没有报警,因为白乔没让,一是不愿意闹得人尽皆知,二是还要给丽姐他们留条路,周涧理解并尊重他的想法。另外也没继续对王老板泄愤算账,因为白乔后知后觉感到了脚疼。
两个人都是刚从医院出来,没过多久又双双回到了医院,只是这次不同,是周涧姿态亲昵暧昧,将人打横抱进去的。
里里外外拍片检查一通,除了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擦伤,白乔原本略重的脚踝砸伤变成了轻微骨折,上了昂贵的夹板固定,还拄着拐。
“没关系啊宝宝,不要怕。”周涧看他顷刻失落消沉下去的表情,捧起他的脸,不顾四周扫过来的目光,俯身啄了啄他的嘴巴,认真地说:“小兔子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
19
周涧终于把他的小兔子带回了家,并没有提前打招呼,跟主治医生沟通过病情,拿完药便一路驱车往家赶,直到在小区楼下车位停住。
听见熄了火,白乔才好似慢吞吞地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望向车窗外全然陌生的景致,疑惑地问:“这里是哪?”
“是我家,我的房子。”周涧回答他,下车后绕过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俯身凑近替他解开安全带,就着这般将他压在座椅靠背无处可逃的姿势,含住他柔软温热的唇吮吸了下,说,“以后也是你的家了,宝宝。”
白乔闻言心脏猛地收缩,即使刚刚在小巷子里极度绝望恐慌,面对着突然出现的周涧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把藏于心底的爱意不管不顾地朝对方倾泻出来,以寻求额外的保护与疼惜,可当他情绪逐渐平稳,他便又变成了蜗牛,重新胆怯而自卑地躲回了壳子:“你,你要跟我一起生活吗?像家人一样。是真的喜欢我吗,不是在可怜我,或者拿我寻开心,也不是为了暂时安抚我……”
他知晓这番问话已经有了质疑意味,显得整个人矫情又忸怩,或许还会惹恼对方,可他仍迫切想从周涧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不论是好是坏。
“当然不是,是真的喜欢你,打算跟你共度余生,像家人,也是爱人。”周涧注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愠怒,一字一句耐心地,认真地答复他,试图消除掉他心中所有的疑虑和不安,手隔着层单薄布料从腿根摸到他的衣兜,语气更低了低提醒,“彩礼定金不是在这好好放着吗,难道你还准备反悔,要抛弃我,不认帐了?”
“我没有……”白乔睫毛颤颤小声辩解,那张存有十万块钱的银行卡如炙铁一般,烙在他的皮肉上发烫,叫他忍不住瑟缩了下,头抵在周涧胸口悄悄红了眼眶,“我不后悔,我好喜欢,喜欢……你。”
似乎在这一刹那,他忽然拥有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藏,他垂涎贪心已久的,主动奔他来了。白乔想,他宁愿赌,不仅要在自己的心脏开出一朵花,还期盼能在周涧的心上种下一株藤蔓,肆意生长,储满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