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他拦腰抱住念筝拖回来。后面跟着来了几个男人女人,大家伙帮忙救火,拿桶的拿瓢的,水泼过去刺啦变成一股子蒸气,根本不管用。
火势愈加凶猛,念筝被拦着。冬至的腿还没好,肯定在里面,他不能等着冬至被烧死啊。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眼泪决堤一样,他又要立个坟了么?奶奶的坟上还新着。
他不能等着!一矮身从拦着他的人身边钻出去。从小他就跑得快,因为瘦也灵活,跑到门口竟没人拦得住。
就在他即将冲进去的时候,腰被死死抱住,脚都腾空了!
冬至没想到这小孩力气能这么大,手脚乱踢,生挨了好几下,见他还不要命往里冲,干脆把他掼到地上压着,他气极:“你不要命了!”
“放开我!”念筝这会儿疯魔了,看不清来人是谁,只知道这人要拦着他救冬至。整个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戾气,嘶吼出不似人的声音。
冬至用力捏着他肩膀,咬牙忍着他的拳头,“你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等到嘴里有了血腥味,念筝终于安静了,眼神缓缓聚焦,冬至的脸从模糊变清晰……
“你是……冬至?”他喃喃道,“你没死么?”
“闪开!都闪开!”一个嘹亮女声吼出来,只见孟晓红拉着长长的水管冲过来,这是平日里用来浇地的管子,又粗又长。
众人见状,纷纷跑回家拎水管,终于,在天蒙蒙亮之际,火熄灭了。
陈春江瞅一眼墙根底下紧紧抱着的两个人,带着大家回去了。他得查清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那个出现在念筝家的陌生人究竟是不是个好人。
院子恢复平静,浓浓的火烧过的气味还弥漫着,天上飘飞着灰屑,像陨落的鸦羽。
“冬至,我们回屋睡觉吧。”念筝爬起来,紧紧拉着冬至的手,带他去自己睡觉的屋。
小屋已经全都烧没了,正房的墙壁熏了满墙黑,好在没有波及。念筝拽着冬至洗了手和脸,脚没什么知觉了,冬至按着他的双脚泡了会儿热水才缓过来。
念筝汲着布鞋,玩偶一样僵硬地钻进被窝。拍拍身边,对冬至说:“你也进来,咱们睡觉吧。”
冬至顺着他的话也脱了外套进来,他身上穿的是第一次见面的西装。念筝直愣愣地盯着黑西服,眨眼睛很缓慢,好像不能控制自己身体一般。
他平静地背对着冬至,比起说话更像在自言自语:“睡觉吧,睡觉吧,我们快睡觉吧。”
他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越来越急,发出不正常的声音,冬至不放心去掰他肩,转过来一眼这人哭得快窒息了。
“喘气!”冬至拍他的脸,焦急道:“快喘气!念筝!听话!”
念筝像溺水的人,眼前一片白,嘴巴张得老大却吸不进来空气,快死了,我快死了,他残存的潜意识在叫嚣,终于两眼一黑,没意识了。
他醒来的时候天又黑了,瓦数很低的电灯泡被长绳吊着,身边围着孟晓红,陈春江和冬至。
“你醒了?”冬至先开口,声音是哑的。
念筝眨眨眼,表示自己在听。
陈春江问了问,不知道是哪来的流浪汉,傻的,四处扔火柴,昨晚上烧着不少地方,但大都是草垛,只有念筝一家烧起来了。
听到这话,念筝也没个反应,只一瞬不动地盯着冬至,陈春江两口子对视一眼,孟晓红对冬至说:“我们先回去了,你……你出来一下。”
冬至要起身,念筝立马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陈春江和孟晓红先出去,过了一会儿,冬至从屋里出来。
看着这个和村里格格不入的年轻人,陈春江是怀有戒备的,他面色铁青,瞅了一眼屋里,“你过来。”
三个人走到大门口,陈春江站定,压低了声音说道:“念筝的奶奶有精神病,时好时坏,年纪大了就没犯过,这事儿念筝不知道。”
其实他不说,冬至心里也已经有数,念筝昨晚上太不正常。他点点头,平静道:“会遗传,是么?”
孟晓红面上也愁,“这么小,本来以为没事,结果这一看,小筝昨晚上那样,和他奶奶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我估摸着,这病不能受刺激。他奶奶年轻的时候性子烈,老犯病,后来莫名其妙好了,老了之后性子也变温和了,就没犯过。”
陈春江烦闷地点了根烟,指指冬至:“我不管你是谁,我这娃傻实在,你别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