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渝舟闻言,手插进口袋里,闷在里头的塑料包装发出细碎声响。
夏濯一听这动静虚虚地摆摆手:“别给我了,剩下那点饼干渣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而且我现在不想吃东西了,不舒服。”
关渝舟像是变了魔术,从口袋里掏出的并不是那个已经皱巴成一团的饼干袋,而是一颗包装平整的牛奶糖。他随手撕开了锯齿边,将包裹在其中圆润的小球递了过去:“吃点甜的压一压吧。”
夏濯没和他客气,伸手任由那颗小球落在手心上,捏到嘴边一口含了进去。
舌尖推动着糖球撞上左腮,夏濯满嘴都是甜滋滋的味道。他得了好处,一边吞咽口水一边道:“这村子是叫‘独回村’吧,那小鬼刚才念叨的不就是在表明村名的意思嘛。”
关渝舟有些意外:“你能听见他唱了什么?”
他还以为夏濯在应激过程中为了自卫,所有对外的感官都封闭起来了,没想到却还能关注到外界的情况,不但之前在车上看清了小鬼的模样,现在还能听清整首童谣的内容。
“是不是每一个梦境本质上就是一个故事?”看见关渝舟的点头后,夏濯露出了然神色,“这首歌不就是在讲大人带孩子出去逛了一圈,结果把孩子丢在外头,自己回来了么。这么一想,是不是很符合‘独回’这两个字?”
应该的确是这样没错。关渝舟嘴角露出了点笑意:“你又不怕黑了?怎么这么精神。”
谁知他一语成谶,话音刚落,夏濯手里的手电筒像是溺水一般发出“兹拉”的挣扎声,闪了三下后整个房间又重归黑暗。夏濯还没来得及发慌,关渝舟这一刻倒是比他反应更快,那只温热的手已经伸到了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夏濯一边抓着被子,一边有些抗拒地向墙角缩了缩,低声道:“……你别碰我,难受。”
关渝舟手像是被烫了一下,蓦地缩了回来。他没有多浪费时间,重新打开了光屏,替换了一支崭新的出来用上。
从仓库中兑换出来的手电筒都是有使用期限的,他先前在车上让小鬼受到伤害时,也消耗了大半的电量,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电池耗尽。
看着对方缩在脏兮兮的被子里不停发抖,关渝舟声音莫名有些沙哑。
他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夏濯埋着头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关渝舟皱着眉:“是不是别人碰你你就会恶心?”
夏濯嘀咕:“我怎么知道啊……没事儿,不严重,别人不能碰我,我碰别人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他都不清楚自己这身体到底有多少毛病,不光了失忆怕黑,还人一碰就想吐。
关渝舟一时间没了声。
夏濯闷在被子里,抬手抠了抠衣袖上已经干成块的泥巴,几秒内调整好状态,像没事人一样又开始找茬:“你既然还有一个手电筒,怎么不把两支拿出来一起用啊?”
关渝舟还没想好怎么安抚他,夏濯就自己从中跳了出来。见这人还一脸凝重样儿,夏濯接着问:“是不是手电筒很宝贝,和吃的一样稀少?”
关渝舟没有迟疑:“不宝贝。”
“不宝贝还不拿出来,小气鬼。”夏濯理直气壮:“那么珍贵的饼干我都分你一半了,你却这样对我,你说图我的人都是假的。”
关渝舟有些无奈:“一人同时只能持有一个手电筒,没电废弃了才能换取第二支。”解释完毕,他又问起了夏濯的身体状况:“现在还反胃吗?”
夏濯扬了扬下巴,指着自己喉咙道:“我憋着呢,糖挺好吃的,不想吐出来便宜了地面。”
关渝舟失笑。
合着压缩饼干不好吃,所以就吐了?这是什么理论。
他盯着夏濯疲惫却有些固执的脸,发痒的指尖在床板上摩擦过,像是在那张脸上摸过一样。
夏濯却没注意到关渝舟的视线,盘着腿继续小白言论:“那这梦该怎么离开啊?”
“剧情线走完了就可以离开了。”关渝舟也尽职尽力地充当起了新手指引人:“一个故事中有很多节点,参与梦境的人不停地尝试就可以触发相应的节点剧情,等到所有人把剧情都凑齐了,让剧情线走到尽头时就可以离开了。”
说白了就像是大家在同一个地方看场电影,看完后就可以散场各回各家了。只不过比起看电影,他们这群看客还需要手动寻找播放按钮被藏在了哪里。
夏濯若有所思:“那刚刚的……”
关渝舟微微点了头:“刚刚的就是剧情线的节点之一。”
谈话至此,窗户外传来了明显压低却又在寂静中略显突兀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