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窗帘半开着搭在玻璃前,但室外空气的污染严重到遮住了阳光,导致房内并没有多么敞亮。
等关渝舟收拾好了一切走到床边时,夏濯已经在难得惬意的时光里进入了浅眠状态,蜷着身子犹如一只不会动弹的海虾。他站在床边看了会儿,正打算坐回椅子上时,玄关处的门板后忽然传来锐物划过的声响,短暂而又细微。
关渝舟准确地投去视线,两道银光从门缝下钻进,受到地毯的阻力而停在了柜子前。
那是两把被摘去了铁圈的钥匙。
夏濯并未被这动静惊扰,维持着本来的姿势睡得安分。关渝舟将钥匙捏在手心里把玩了片刻,直到确认了床上人暂时不会醒来后,这才慢慢打开了房门,踏上空无一人的走廊。
……
夏濯在三点左右时醒来一次,他带着一头细汗睁眼,关渝舟撑着脑袋闭眼的侧影十分清晰地出现在视野正中央。好像这么一瞧便吃下了定心丸,再闭上眼竟是再无扰梦。
当时钟再次敲响六下时,他总算是被从周公那儿拉回来了。
也许比起饥饿来说,身体更需要的是补充睡眠,哪怕关渝舟特地下去给他带了一份点心来以备不时之需,他也没能被食物的香味给引醒。
周遭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夏濯感觉有些不安他并不是喜欢安静的人。
洁白的床单摩擦在衣料上发出琐碎响动,眨眼时甚至能听见眼皮黏合后重新睁开的吧嗒黏腻声,再然后耳旁便传来略沉的熟悉嗓音。
“终于舍得起来了?”对方语气没什么抱怨成分,还带了些淡淡的调笑意味。
夏濯睡多了,脑袋都是懵的。闻言他浑浑噩噩坐起来,望向陷在软椅中的关渝舟,哑着嗓子嘟囔起来:“天都黑了……怎么也不喊我起来?嘶……头晕。”
床头柜上摆着装有奶油蛋糕的餐盘,已经放凉的牛奶在暖黄的灯下被染了点温色,他也没讲究,猫着腰爬过去灌进喉咙两口,这才觉得舒坦一些。
房门被敲了三下,到了时间,执事又上来喊他们下去用餐了。
“喊你?”关渝舟没有搭理门外的人,只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梦境里的白天本来就更适合睡觉。”
“但我睡多了也好难受。昨晚睡十小时,刚刚又睡了这么久,一天我不是全睡过来啦?”
夏濯晃晃脑袋,身子都有些发沉,险些又重新倒回去。他稳稳手腕,将杯子重新放进餐盘边,“下午没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先去楼下吃点东西。”关渝舟站起来,将他的鞋子递到同侧,“今晚上四楼。”
夏濯一听,最后一点瞌睡劲儿也跑没了。他从床上跳下来,两脚准确地蹬进鞋子里,“我要和你一起去!”
这句话喊得气势如虹,像是想要用力度镇住关渝舟似的。
关渝舟蹲在地上,略觉好笑地替他理鞋带:“下午让你睡这么多,就是因为晚上需要你做事。”
这种事似乎过于亲密了些,夏濯盯着关渝舟的发旋,忽然觉得脑袋又开始发昏了。直到关渝舟收手并与他隔开了距离后,那种沉闷的奇怪感觉才渐渐消退。
这让夏濯头一回觉得有些局促,竟然还学乖了道了个谢,不过关渝舟的态度却很自然,将他心里的一点点尴尬也挥没了。
等慢悠悠晃到一楼时,宽敞环境里的新空气让他再一次活蹦乱跳起来,眉梢罕见地带了些飞扬跋扈的感觉。
和昨晚一样,两人又是最后一批下楼的。
白夫人和小七并没有坐在昨晚的位置上,而是换到了对面去。她们身旁的位置明显是空的,但关渝舟和夏濯也没有凑上去的意思,随便挑了个离门口最近的地方就坐了。
栾萦雪还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而被迫居住在307的倩倩倒是下来吃饭了。她早上歇斯底里地吼了一番,现在倒是把自己梳理得整齐又干净,除了表面带了些倦色以外,根本看不出她遭到过好友的背叛。
然而有了她在场,众人也像是达成了一种怪异的默契,一个个全垂首吃饭,不愿多言一句,像是和她搭话就会沾上晦气似的。
餐厅里人多,不禁让人产生一种这里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安全的错觉,因此参与者们并不急着离开,在这里耗着难熬深夜降临前的时光。
关渝舟用餐的模样和风卷残云这种词挂不上钩,他哪怕速度快也维持着一种潜在的优雅,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这是他长期养成的习惯。
等他叉子落在盘中时,夏濯也停了口。后者朝前者递去一个眼神:溜吗?
关渝舟视线瞟了眼他还剩下一半牛排的盘子,皱了皱眉。
他表情很明显,意思也传达的很清晰:不。